全场光裤子样式就有二十多种,更不用说其他衣服了。
在店里最大的优势就是——逛。
逛这一家店比逛一整个商场都有意思了。
杨风的店在人们口口相传之间迅速传播开来。
还有从很远的地方骑自行车慕名而来的。
这些服装的原料很多都是杨风找周边的厂子谈的,剩下一小批是这些年她悄无声息攒起来的。
京市这边的料子远不如南边的丰富,等她有时间了还是得去南边找新的供应商。
“喏,给,你今天的提成。”
黄霄喜滋滋地接过五十块钱。
这来钱可太快了,太爽了!
幸好他看着好友赚钱不甘心,多跟杨师说了一句。
现在他的日子是真舒坦起来了,别人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躲了。
要知道黄霄今年都快二十五了,前几年就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了。
以前是他在高中拖了几年,也不好说对象。
不用下乡了以后,家里地方又小,住不下。
别人给说个对象他都不好意思去。
年轻小伙子那颗敏感又高傲的心,容不得一点别人的嫌弃。
可婚恋市场上谁不是挑三拣四?
核对半天,给两块歪歪扭扭的木头找个最合适的边吻合在一起。
短短两年时间过去,现在又是另一番景象。
作为家里继姐姐之后唯一一个大学生,又是男孩儿,黄霄在邻里邻居那儿摇身一变成了个香饽饽。
就是黄霄自己,也不自卑了。
没房子怎么了,找个对象在杨姐那儿租一间,衣服都不用自己洗,多舒坦。
他现在一个月最多能挣一千多块钱,说出去能把爹妈吓死。
租个房子才几块钱的事儿。
他也知道自己挺例外的,杨风只给了他一个人提成,其他的都是只有死工资。
所以他对杨风愈发感激了,没有了“给他姐同学帮忙”那一层想法,现在是死心塌地像是对恩人一样跟着杨风干。
杨风的初衷不是培养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班子。
她想的是,给一个平台锻炼。
就算大家以后都飞黄腾达了,也能有个关系。
不想搞资本家那套。
她还是希望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在巨浪来临时也能为工人争取一些权益。
这年头遍地都是金子,脑子灵活的随便干个什么都能赚大钱。
连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比如说卖冰棍儿都能月入破百。
够胆大就能吃到时代红利。
夏天来了。
人们就像换下厚衣服一样,把那层层惊惧卸下,开始试探着新政策能优容到哪一步。
往街上床单一铺,叫卖的确良的小贩赚得也不少。
有一个铺了,就有第二个,赚钱嘛,都是从模仿开始的。
这不,东门那边也开了一家服装店。
黄霄去看了以后,回来气汹汹地说那边的牌子都跟店里一模一样,就是丑了点儿。
杨风也去逛过,她一点儿也不担心。
首先,是市场问题,市场刚刚打开,大众需求根本不是一家店能满足的。
那边的地理位置和这边也有一定距离,分流也分不到哪儿去。
其次就是筹备问题了。
为了在这个行业立足,往远了说,杨风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谋划,往近了说,光是这家店,前期准备就花费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那家店很显然是在她开之后开的。
各方面准备都不是很完善。
店里的装修就是请师傅刮得白腻子,也没有调色,像黄霄说的一样,牌子定价全是照着来的。
顾客络绎不绝,可想而知,这仿品也赚了不少钱。
可那又怎样?
杨风还不把这点儿小钱放在眼里。
可她不急,手底下的人都急了,别人赚钱,好像赚走了他们的钱一样。
军心不稳也不是个事儿。
开会的时候,杨风看都垂头搭脸的,就在最后提了一句。
“黄霄,你去打听一下,这家店老板姓冯还是姓马,老板不是的话,就打听老板娘。”
黄霄没有摸着头脑:“姓冯姓马怎么了?”
杨风执笔的那只手抬起来托住下巴,意味深长地说:“红星纺织厂二号厂的厂长姓冯,跑货的经理姓马,宜尚的衣服走线明显是红星二厂的做工,按理来说他们拿不到国营大厂的货,这拿到了就有问题,想想谁又能拿到呢?”
“是,我明天就去打听。”
黄霄说话之间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尊敬。
杨风感受到了他因为害怕而转变的心态,却没有提醒宽慰他。
也是该紧紧神儿了,一夜暴富很容易脚不着地。
黄霄走出去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背一直是紧着的。
他也想不清楚是因为见识到了杨风的可怕之处,而害怕自己行差踏错被放弃。
还是因为想到了那些年站对了队的领导手底下那些嚣张到无恶不作的“外甥侄子。”
老天爷,这日子才好起来没几天啊!
怎么又有这种贪官污吏了呢?
这日子要怎么过啊!
第二天黄霄找上了以前的兄弟一块儿打听。
这些兄弟知道他也开了一家店,都拍胸脯跟他保证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黄霄心里已经信了杨风,就说随口问问,不是多大的事儿,不用兄弟们大张旗鼓。
要对方真是那么大一个厂的厂领导亲属,事情闹起来保不齐是谁兜着走。
杨风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干什么,尤其是在学校,太高调,赚钱太多,容易遭人妒。
黄霄一天都在店里,服务员们还都听他的话。
不认识的人都以为是黄霄的店。
跟黄霄熟的,他就跟人家解释说是朋友的店。
这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听了只会觉得应该是关系很近的亲戚开的,要不然能给他这么大的权柄。
黄霄跟杨风跟久了,也学了几招。
他找了三个人打听,一个跟老板搭话,一个跟不认识的大妈搭话,一个进去闹事儿。
跟老板搭话的,上来就吹捧。
在这地方开店多不容易,多厉害啊,久仰大名,我们家有一块地也打算盖房子呢,到时候还请您过来端详端详,说到这儿了就顺口问一下名字。
除了店跟大妈搭话的,也找共同语言,酸了吧唧地说几句,也没见这衣服多好怎么卖的这么贵,也不知道老板什么来头。
进去闹事儿的,黄霄给了钱,买了好几件裤子,出来轻轻剪了一截线,手一撮就散了一段儿。
非要退钱不行,还嚷嚷着要看合格证,说也不知道哪儿做的,这质量也太次了,还卖这么贵。
效果最明显的就是闹事儿的,他横,老板更横,黄霄在店里跟在凑热闹的人身后,看着老板不善的眼神心里一凉。
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小店当老板的态度,定是后台极硬,不怕闹事儿才有的底气。
老板能沉得住气,老板娘就不一定了。
手里乱糟糟地提着一把衣服的女人不忿地嚷嚷:“说什么呢!哪儿还有比我们家更好的衣服!大家伙儿说说,我们家衣服是不是质量特别好!”
周围有买过衣服的,听了这话出来发声:“确实挺不错的。”
京市人爽朗热心话口儿多,这种情况下敢说话的人不少。
老板娘得意地说:“我们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