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下放以后,到了地方上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让江老和江老儿子江同舟在一个地方,江老儿子为了照顾老人才跟着下放的,不然也能找到机会留下。
江同舟那一年离婚了,从小五谷不分的男人还带着个儿子在农场种地,光适应生活就适应了三年,头一年累病了好几个月,老父亲小儿子是一个都没照看上。
他感冒还传染给了江川,能活下来也算命大,不过应该是孩子被烧坏了。
他后来就算能种地了也没什么精力教育儿子。
江川就那么野生野长了十年,回来以后才开始学的,能跟得上已经很不错了。”
杨风咂舌,这孩子是天生的品行优良啊。
怎么办,她也开始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了。
跟江川这种乡下打架长大,性子还能如此纯良的人一对比,韩闻墨那简直就是天生薄凉。
她吐槽了两句,韩境元觉得这跟遗传有关系。
“他们一家子就是纯良忠厚的人,江老回来以后就拖着七十多岁的病体投身外籍文献的翻译,生怕自己早走少翻译几句。”韩境元说着也有些不好受。
越是善良的人,越希望他们能配的上一个好的结局。
杨风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和韩境元也属实算不上纯良忠厚之人,对这种高节清风的学者唯有敬佩。
不过就算不纯良,他俩也算是善良有道德的人了。
韩闻墨还是得好好教育。
这次谈话还是很有用的,韩闻墨真正地把江川放在眼里了,很快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江川是因为韩闻墨听说他在家自己做饭也没露出什么神色,感到被认可了。
自从回来,家里其他两个男人都忙着工作,还是照顾不好自己,江川就不一样了,在乡下学了一身生活的本事。
家里做饭洗碗洗衣服打扫卫生他自己全都能做。
其他小孩儿不懂啊,尤其是男生,第一想法就是这不是自己该干的活儿,第二就是江川家里是不是条件不好啊。
还有那种嘲笑他没妈的,都在背地说罢了,面上还是不敢得罪江川的,看着就打不过不是?
韩闻墨不觉得这有什么,还告诉他自己在家里也洗碗,现在干的最好的就是削土豆了。
还会煮粥,简单的饭他都会。
江川觉得这小子不一样,脑瓜子还比他聪明。
两人互相欣赏,铁的要死,再加上他不给别人写作业了,班上看他不惯的又多了。
不过他也不怕,这天还提前通知杨风,要带着江川下馆子吃饭。
杨风也没拦着他,叫他自己小心点,两个人一定不能分开。
经常给他讲人贩子的故事,杨风觉得他应该有一定的警觉性,而且江川成熟克制,饭馆就在学校附近,危险不是很大。
韩闻墨说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不过他妈果然没让他失望。
带着自己的压岁钱,他有些紧张地带着江川来到饭店。
头一次自己单独出门,还以待客的身份带着一个人,有些刺激。
江川比他更紧张。
回来两年了,江川还没来过国营饭店呢。
家里连带他就三个大男人,哪儿那么讲究,现在他爸爸和他爷爷都醉心工作,哪儿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们家做的肉特别好吃,酱肘子颜色红郁,酥烂香醇,一整块皮都炖的漂亮,入口软烂,味道醇厚,也不肥腻,最里面的瘦肉蘸着盘子周围的酱汁最好吃。”
如果杨风在这儿就能听得出来,韩闻墨一次不差地复述了当时她说得话,介绍给自己的小伙伴,她定要嘲讽他不会自己品的。
可对面坐的是不通文墨的江川。
江川咽了咽口水,羡慕地说:“小墨你知道好多东西啊,我都不知道这么多词,写作文被老师骂了好几回了。醇厚是什么意思啊?”
醇厚……
韩闻墨僵了一下,他能理解醇厚怎么用,解释醇厚有些难了。
不过他反应还是很快的,杨风给他讲过,一个词的意思理解不了就用相似的感受去形容。
“就是说这个肉的味道很重。”
韩闻墨头一回自己点菜,担心自己出错就按照杨风点过的来点,两个人点了三个菜,一个酱肘子,一个糖醋鱼,一个红烧排骨,全是肉。
江川这辈子头一回下馆子,头一回吃做得这么好的肉。
菜上了以后吃得头都抬不了。
虽然回来了以后不缺肉了,但食堂打到饭盒里的肉菜,和这白瓷盘红酱汁儿的肉区别还是很大的。
到底是两个半大的孩子,国营饭店的菜分量还是很足的,三大盘子肉,只有一条鱼吃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