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到厨房短短十几米，杨风感觉自己仿佛走了半个世纪，陡峭的春风吹得她前后冰凉。
拿出牛奶就意味着暴露空间，不拿出牛奶又不知道小猫还能不能活下去。
她和韩境元实在太年轻了，求证一个人的信任是愚蠢的。
杨风头一次为自己的理智感到痛苦，可她又不足够理智。
若是足够冷酷，不过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猫而已。
若是再感性再善良些，此时就不会顾及那么多，先救命再说。
左右拉扯中，她机械般往锅里丢了鸡蛋，添了几根柴火烧旺，就进了空间。
这里已经很凌乱了，自从结了婚她就没有进来整理过，每次收的布数量也大大减少，一份儿拿回家，一份儿放在空间，还有一份儿预定，放在老乡家里。
她的空间有一部分是仓库，放着很多当初做博主时的选品和品牌送的礼物。
东西太多，她这些年来又很避免依赖空间，平常使用最多就是工具区域了，这一块几乎没有动过。
很快就在架子底下找到了牛奶，拉出箱子，上面还贴着小助理写得标签纸。
“牧牛牛奶公关合作：牧牛牛奶喝死小猫的事情上热搜造成了恶劣影响，需求是在视频里指出大部分猫乳糖不耐受，不能喝牛奶……”
杨风看到这里心凉了半截，又回头疯狂拆没有拆封的公关礼物。
刀子划开一看就换，还是没有找到，她不养宠物，接不到宠物的广告，跟宠物相关的是什么都没有。
只好出了空间，盛两碗不含米粒儿的米汤，捞起鸡蛋，取出蛋黄中的一小块，碾碎到看不见颗粒，放在其中一个碗里。
听说她姥爷小时候就这么喂她，那会儿沈妈要上班，没办法喝奶，就喝米油。
心情沉重地端着回去，韩境元回头惊喜地说：“嘴开始动了，吸食的量很小，不足半毫升。”
杨风凑过去，发现是他两只手指按住馒头的肚皮，另一只手拖着小猫，能看到小猫已经有吞咽的动作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松气，馒头受不住了，挣扎着躲开了。
只好再喂米汤，韩境元看了看，提议保险起见只喂米汤。
杨风将吸管放在碗里一点点，按住另一端，就吸上来一点点，韩境元手捧着裹着软布的小猫，夫妻二人小心翼翼地喂了几回才放下。
馒头那边又卧回去，另外两只都睡着了。
韩境元生了屋子里的火，保证温度。
天已经微微泛光，第二天还要上班，杨风催着韩境元歇息一会儿，他的压力不同常人。
韩境元把人拉起来，一起草草眯了一会儿，铃就响了。
一晚上提心吊胆，起伏跌宕，杨风有些胸闷气短根本睡不着。
几乎是铃响第一声就起来了。
杨风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小猫还活着没，韩境元去外头热了米汤，把杨风剩下的大半个鸡蛋拿进来喂给馒头。
用同样的方式又喂了一次小猫。
杨风也没什么心情做早饭了，拿出冻的馒头和卤肉热在蒸笼里。
早上开完会就各自去岗位上处理事情，杨风拿出总账计算第一季度的利润，预计在三月底完成第二季度总的规划。
没一会儿出了两处错，她烦得不行，索性不做了，去各处看看。
刚走到服装厂就听到楼上吵嚷的声音，这会儿门都开了，底下有人买东西，小陈竟然在楼上和人吵架。
一股无名气直冲脑门！
冷着脸就往楼上走，有几个认识的嫂子原本想过来打声招呼，她都没看见人家的眼神。
楼上场面一派混乱。
“这话怎么这样说呢？”
“就是，你是领导就能随便冤枉人了？”
“这布就是少了！账记的明明白白，谁冤枉人了！”
“我们天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谁知道你们组织部贪了多少钱？”
几个膀大腰圆的临时工围着小陈话密密麻麻地输出，小陈争得面红耳赤，踩缝纫机的也不动了，在那儿看戏。
杨风听不下去了，一声厉呵：“干什么这是！”
风暴中心的几人瞬间噤声。
“小陈，你下去结一下账，不买的就说今天关门，人送走以后就关门，然后你拿账本上来。”
平静得骇人。
“行了，今天都别做了，马玉红你去把今年的碎布箱子拿过来，你们几个各自报一下这个季度的损耗数。”
今天计算能力不行，杨风一个一个都写在本子上。
小陈拿上来账本，把记下的交给小陈核对。
账本杨风每个礼拜都有看，不过她只记得大的耗量，细节上有些不清楚。
这一对就出现问题了，“处长，缝纫机上的人第一季度只损耗了十件，没有问题，裁剪的刘来娣马玉红没有问题，第一季度共损坏八件袖子，十二件裤腿，常秀芹有出入，比实际损耗少报了一件，高惠有出入，比实际损耗多报了两件。”
小陈话音刚落，常秀琴就嚷起来了：“这服装厂账做得这么仔细，谁还记损耗啊，大概记一下，坏了就报上去，这一时半会儿也算不准啊。”
刘来娣马玉红脸色难看起来，这她俩记得清楚反倒成错了？
方才一致对外的小团体土崩瓦解。
杨风怒气达到顶峰，反而冷静下来了，有意思，能做出这事儿的人绝不简单。
她经常来服装厂视察，和工人们聊聊天，去年她就发现了，熟练度上来以后损耗变小，报备时间拉长，账又做得细不亏大家的，很多人本来就数学不好，记得糊涂便不记了，月底统一算。
这俩人一口答上来准确的数字，有嫌疑。
她可不记得有问过常秀芹这个问题，可她回答得竟然和她总结的别无二致，要知道之前有人月底发现回她的和账上不一样下次见了还会紧张地解释。
高惠也不知道是心理素质好还是怎么地，一言不发，缩在后面。
方才吵闹的时候也没见她多和善。
常秀芹嚷完杨风头都没抬，看着小陈早上发现的数据差。
气氛逐渐冷凝下来，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