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胜,你知道组织部之后怎么安排不?”
杨爸埋头苦扫:“不知道,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得,问了也白问。
她爸就不是个会钻营的,谢谢上帝给了他一个手工天赋,让他有一个好手艺。
“明天不是还有一天时间吗?我想咱们要去安叔叔家一趟问问,下周再回老家?”
杨风想清楚以后一刻也不想等了。
她们家就绕着两个厂工作,一家两个技术工,可以说是什么关系都没有。
明眼人都知道郑悦是有关系的,可杨风连她什么背景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明显是大佬的江其航了。
安师长果然知道:“你们这个部门到时候会由组织统一安排,会抽调一部分去援建别的工厂,这个我还不能说。”
安师长面前杨风问的也就比较直接:“安叔,您认识我们部长江其航吗?”
“认识,省厅江厅长的儿子,之后应该是想去建设局。”安师长说,“你们这个部门啊藏龙卧虎,还有一个郑市长的女儿在。”
杨风一听就知道是郑悦。
她只觉得自己现在犹如浮萍般飘荡,还是不死心:“那您知道要抽调什么样的人吗?我们现在其实相当于有两位设计师,部长要去建设局,那另一位是不是?”
安师长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太敏锐了。
“建筑师肯定是缺的,其他人才也缺啊。”
杨爸沈妈有些慌张,都不想女儿去。
杨爸艰难地开口问:“那老哥能不能,能不能让小风就调回机械厂?”
安师长一看这老兄弟怎么没眼光没觉悟的:“你这什么想法,虽然是外调,可小风要是有了这个机会,将来那就是青云直上啊!”
给他强调:“你不要逞儿女之气,孩子大了,就要放出去闯一片天地!出去了虽然条件艰苦,只要抓住这个机会了,十八级科员,离处级一步之遥,小风明年十八了吧?发展地好了那就是二十岁的处级!”
安师长在杨爸面前一向强势,这条件也确实优渥,杨爸就这么三两句被说服了。
杨风和沈妈可不这么想,沈妈是不想女儿受罪。
她的事业规划要是在体制内,那二话不说就去,可她一个想35岁退休的人,从十六岁开始就天天加班,属实是没有必要。
但这俩都说好了,也不好说什么。
一直到晚上杨风都感觉有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下不去,被不自由的窒息感紧紧包裹。
“妈,你说我给教授写信结束休学怎么样?”
杨风甚至想辞职回学校那个烂摊子去了。
沈妈跟着发愁:“谁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呢,早知道你还不如混日子呢。”
杨风叹息:“一开始不就混日子来着。”
“我估计你混日子也没用,你年龄小,又单身还没结婚,不管怎么样被选中的可能性都很大。”
杨爸真相了。
之前他就没想过行政还有外调这一茬,也就没跟杨风她们讲。
“你先写信问问,那边我估计也不乐观,先看看。”沈妈觉得两头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杨风回去写信迟迟无法下笔。
这一年跟教授通信极少,字里行间都是绝望的灰色。
【褚教授启:
展信佳,过去一年恍若梦中度过,密密麻麻地发生许多事。
您身体如何,过冬时还咳嗽吗?建议您日走万步,强身健体,伏案工作太伤脊椎,记得休息。
我于工作中更加能体味到建设创造的不易,也更怀念曾经湖畔背书的闲暇片刻。我学习了条例应该如何书写,学习了判别其他工业产品的好坏,以及合作中如何商定价格,对社会的领会又深入一步。
也于工作中感到迷茫,我自小学习文学,机械方面可谓一窍不通,尝试看几本书,进展缓慢。
深以为当投入更长久的学习当中才能提升自己。
也在这一年做出些许成绩,协助了宣传部将新的文件梳理,并重新启用了广播站进行宣传。
我保持写作,取材于身边,写得机械厂二三事受到了广泛的好评,也给您寄了几份新的稿件,还望您能批阅一二。也深入到各个厂子调研,深感我国正值蓬勃发展之际。
您收到信时丁香快开了罢,若更早些不知湖上冰散了没?我有些想念京都秋天的枫叶红。】
杨风写完信,又给安梅写了一封,告诉她自己在学车,最近长胖了,工作有些不按预期走。
信上不够安全很难将一口浊气宣泄干净。
杨风又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狠狠写下:
天上砸馅饼时也不考虑重力会不会把人砸死,头破血流还得感恩戴德。
年后上班再看到郑悦轻松悠闲的模样,杨风突然就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