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不是摸鱼,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梳理之前稿件、方案的架构。
尽量让自己能复刻出这样的材料。
她自己一个人一张桌子,她就背朝里,面朝门坐着,困了,还能抬头看看外面。
一道黑影从她面前经过,应该是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
线条流畅的大长衣勾的她无心工作。
她以前也是在设计院看到过这种老式男士大衣。
这辈子更是没见过穿全黑大衣的男士呢!
过去得太快了,杨风没有看清楚,就脑补着对方的身高体型。
过了一会周秘书拿着一沓资料来了。
不知道多重要的事情,两人在里面小声讨论着。
杨风在门口也听不太清楚。
隐约听见好像有盖章子的声音。
没一会儿周秘书就空手走了。
马科长出来看着办公室剩下的两个人。
盯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深。
刘秀兰没有眼色,这个杨风又是个新来的,没什么胆色……
以前怎么没觉得手底下这群人这么拿不出手。
“杨风,跟我一起去给韩设计师搬东西。”
杨风抬头清脆应道:“好。”
拉着两只大黑行李箱,杨风暗暗思量,这不会是国外刚回来的吧?
她想起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路上马科长又给她讲解,普通工人就是人资科那边办就行了。
技术员,工程师都是他们厂办这边马科长管的。
这些人啊,看见眼睛都要放机灵,嘴巴要上几道锁。
杨风听着有些糊涂,乱乱的,不过记住照做就行。
现在是该表态:“知道了科长,我就是做个苦力搬个东西。”
走了半个小时,杨风第一次知道机械厂居然这么大。
在另一头还有一栋科研楼。
楼上是分给研究员们的单人宿舍。
不过她们进门的这一间也是有些简陋,就一张床,一张桌子。
再无外物。
马科长一手叉腰,一手撸了一把头,环顾一周。
“杨风,你去一楼门房要一下工具,我们打扫打扫。”
马科长显然也是看着布满灰尘的房间感到头疼。
杨风应承了,跑到楼下,一个个找过去,一楼正中间,有一间一门两间的房间。
说明了来意,领了两个扫把,一个盆,还有一块新毛巾回去。
把扫把放下,端起盆和布:“科长,我再去打一盆水。”
马科长已经拿起扫帚了:“好,你赶紧去,女同志就是细心。”
两人手脚并用地快速打扫了一遍,至少积灰都看不见了。
马科长满意地关上门。
“小杨不错呀,手脚挺麻利。”
刚刚她是真费大力气了,扫了一遍,还擦了一遍,连窗格上的灰尘都没放过。
这些马科长没注意到的细节也被解决了,自然是要夸人了。
从那天以后,杨风敏感地发现马科长态度又好起来了。
她这几天加入了去车间检查的行列,还跟后勤核算了明年一季度的采购任务。
工作一下子就充实起来。
真正工作上有了交集以后,杨风才觉得更融入这个办公室了。
当然,这对于整个厂里来说,还不够。
她还计划给自己洗白呢。
自从小林不跟她一起回家以后,她就有更多时间观察了。
发现那个厂区门口那一侧的长墙又重新涂漆,换大字了,她就专门去观察了一下。
墙上的轮廓犹如打印出来一般笔直标准。
她看了好几天,终于遇上了画大字的大师,就是宣传科科长徐长寻。
双方一见面,发现认识,一个楼上的。
宣传科这两个月忙得脚不沾地,她来了快两个礼拜了,居然没遇上。
当天就拉着她一起加班了,给她教怎么写大字,放心大胆地交给她练手。
杨风合理怀疑这位是最近太累,想甩活儿。
过了两天,马科长开会的时候说宣传科外面的大字需要人去帮忙涂。
本来找徐尧去的,男生又有力气个子又高。
杨风看徐尧没有很高兴的样子,大概能猜得出来他看不上这种苦力。
她就主动提出来,自己可以去,她从小就有练字基础。
虽然大字和练字区别大了,但马科长乐意听这个,觉得我还给你送一专业人才。
杨风就上班答到以后就溜达去宣传科了。
徐科长是看着她长大的,跟她们家也是有些往来的,自然知道她是有点东西的。
杨风提出可以画立体字,还需要一点白色颜料。
徐科长就放手让她去了。
韩境元最初看到的是她充满节奏又有些颓丧的动作,一下一下往墙上甩着刷子。
像极了他此时的心情,不能停下也因看不到尽头而斗志疲敝。
走近看清楚墙上的轮廓是:
做好事,做实事,做大事
有些尴尬直白的标语何尝不是他最初的踌躇满志。
前面蹲着的小脑袋在冬日暖阳下发着柔和的光,高高仰着,专注地工作。
看似随意的动作,手下的作品确实不简单。
这透视做得真厉害。
杨风正涂得开心,一下一下觉得自己可有节奏了。
突然余光一瞥,看到一双细长穿着黑色西装裤的腿礼在那儿,像个礼貌的路灯。
眼珠自然地转回来,手上动作也没停,把那一块涂满,她才转过头。
剪裁利索,长到膝盖的黑风衣,笔直的西装裤,沾了灰尘的皮鞋。
抬头往上,扣得一丝不苟的衣领裹住锋利的喉结。
银杏叶飘落的冬季,应该给他给一条伦敦的长椅,或者配一顶上海滩的帽子。
就是太高了,反光都看不清脸。
杨风举着手,腰一使劲站起来,害怕手上的油漆沾到往后退一步。
半长不短的头发有些糊脸,仰起头轻轻往后甩了甩。
“你是?”
韩境元看得目不转睛,外婆说的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的东方女子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耳朵有些发烧。
慢了半拍回:“韩境元。”
杨风很尊敬这些为国奉献的科学家的,虽然眼前人很年轻,但能进她们厂,住专家楼的肯定不简单。
看着他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装扮,有些忧心。
“机油粘上大衣可不好洗,这里冬天还会降温的,你可以买一件棉衣,厚棉鞋也很舒服的。”
给他指指自己棉衣上沾到的白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