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我们齐聚王把头的中药仓库。
王把头道:“昨晚去看了?”
我点了点头。
“有什么想法?”
我不能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我道:“一切听把头安排。”
“呵呵,我做事比较谨慎,试试看吧,先把盗洞打到主墓室的棺材上,看看棺材里有没值钱的东西。”
说完,王把头盯着我道:“散土没问题吧。”
王把头看着的眼神不是寻求我的意思,而是给我一种命令的感觉。
“没问题,从地面到棺材顶的土我们一晚上就能搞定。”
孙哥道:“把头,那要是棺材里有值钱的东西,其他地方还挖不挖?”
王把头沉吟道:“挖,散土是个问题。”
这话好像是说给我们几个听的。
四驴子小声道:“要不然用索道,山顶的人把土袋子挂索道上,沿路散开。”
王把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想了想道:“那咱们就先挖大棺材看看,要是肥墓,再做下一步打算,要是没啥东西,咱们直接回填就行了,把头您觉得呢?”
“行,三江红线按这个计划准备东西,下午你们休息一下,晚上动手。”
说完,王把头了我两下肩膀道:“年轻人脑子活泛,没事想想怎么散土。”
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因为我也在摸索怎么和王把头配合。
本质来讲,王把头盗墓的路数和姚师爷不一样。
姚师爷喜欢大点干,早点散,挖完墓之后,大差不差处理一下现场就行,根本不考虑会不会有人发现。
就像我们挖武丁墓的时候,打井机还在墓地上面呢,姚师爷醒了之后,只是安排人进戈壁贴了几张法院的封条。
当然,封条和公章都是伪造的,不过这玩意绝对有用,小偷不敢碰,楼兰的管理人员也不会在意,我估计十年八年也不会有人发现盗墓的痕迹。
王把头和姚师爷不一样,王把头比较谨慎,他习惯在盗墓之后恢复原样,青膏泥外散,五花土回填,弄得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觉得王把头的做法是对的,一方面可以躲避警察和村民,另一方面也不会惊动当地的盗墓团伙。
说实话,要不是抱上了姚师爷这条大腿,我们盗墓可能也和王把头一样小心翼翼。
用修车举例,王把头干的活是精修,而我们干的活更像是大差不差把车拼上。
这也和势力范围有关,姚师爷在盗墓行业有名气,认识不认识的都得卖他一个面子,就算不给面子,一般地区的盗墓团伙也不会把姚师爷怎么样,毕竟姚师爷手下还有二百来人的队伍。
还有一个方面,姚师爷的赌博也是对天神的供养,关键时刻的关键人物随便说一句话,可比我们自己求爷爷告奶奶强。
天神庇佑,小鬼不扰,所以我们可以甩开膀子干,不用想后果。
可王把头不一样,王把头是个把头,需要在各个帮派中穿插,需要和各个地方的团伙门派周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要是跟着王把头,盗墓也得和绣花一样仔细。
下午的时候,王把头找到我,说是没事和我说回话。
只有和我王把头两个人,气氛有点尴尬。
聊了几句,不温不火,王把头提起了九门,他道:“许多啊,你知道为什么九门牛逼吗?”
“大概知道一些,民国时期赚到钱了,积累了财富,有钱就牛逼。”
王把头笑了笑道:“我觉得现在的九门和以前的九门不一样,以前的九门还讲点江湖规矩,现在的九门就是横行霸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顺势道:“为啥呀?”
“因为现在的九门是白手起家的,六七十年代,中美对抗,中苏交恶,咱们国家的经济被封锁,加上那时候的生产力不发达,很多生产设备和原料都得从国外进口,想从国外买东西,得需要外汇,得用美元。”
我听明白了王把头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装作好奇道:“这和九门有什么关系?”
“想赚外汇得把东西卖给外国人,以那个时候的国力,能卖的东西不多,古董算是其中之一,国家不能直接去卖,这个任务就落在九门的身上了,用古董换外汇。”
就和二十一世纪初富商买航母一样,七十年代九门买东西也是为国家服务,有了这层关系,九门想不发达都难。
还有一层关系王把头没有说,柳家的二爷,那个活了一百六七十岁的老妖怪,鬼知道有没有人想要二爷的长寿秘诀。
王把头说长生这件事是躲不开的,他们团伙一直都在和想要长生的势力周旋,在柳家二爷之前,香港的一个医药公司一直研究长生的方法,并且有所突破。
我对长生抱有怀疑态度,王把头说历代帝王都是聪明人,他们追求的东西,绝非虚无缥缈。
正说着话,王把头接了个电话离开了。
江湖势力错综复杂,我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感觉我许某人这一辈就是别人的养料。
黄老板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在大清朝,县衙里有一群轿夫,轿夫要抬县衙里的所有人,包括捕快的七大姑八大姨等等,反正但凡和衙门沾上点关系的人,都能坐轿子。
人多了,轿夫们抬不动,于是县衙里的师爷开始想办法了,并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
比如去掉轿子前后的装饰吊坠、让轿夫穿单衣减少负重、给轿夫编口号增强信心、强制轿夫多生孩子,世袭轿夫职位,然后卖给轿夫房子,让轿夫三代还债、供养一个老轿夫,树立标杆,让其他轿夫觉得等老了干不动的时候,衙门会给养老,增加其他轿夫的斗志。
我许某人何尝不是轿夫,不想老老实实上班选择了盗墓,就算是犯罪盗墓,也躲不过当养料的宿命。
用王把头的话说,西游记中的妖怪都想长生不老呢,更何况人。
奶奶的,抬轿子就抬轿子吧,最起码能混口饭吃。
当夜,我们穿着采蜂人的防护服再次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