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无坐了下来,眉目沉稳的看向屋子外面,已经没有了柳怀末的身影,就像他完全没有来过一样。
她伸手触及透进来的阳光,在碰触到的一瞬,被灼烧似的迅速收回了手,温暖的感触还残留在手心。
这样暖和的阳光,会持续多久呢,自己又将活多少年,才能等到那迟来到不能再晚的正义。
至少柳怀末还活着,他的未来还存在着。
……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那空荡的岁月,天衍宗从空空如也,到重新有了弟子,宗门兴旺。
沈愿无在那个屋子里,度过了多年,明媚的阳光触手可及,但她却不愿意再接触了,孤独的,缩在那间住了很多年的小屋。
她等啊等啊,盼望着盼望着,终于还是到了那一天。
即便已经心如死灰,即便已经无所期望,但真正到来之际,心中是难以言说的痛快。
能杀死叶沐衍的神明诞生了。
自己也要重获新生了。
屋子外面结界的变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的支撑着,沈愿无只需要伸手一碰,那灵力化作的结界便支撑不住的消散在空气中。
叶沐衍已经没有剩的灵力支撑这个了,在全力护着她和自己之间,叶沐衍还是选择了自己。
沈愿无也无心去牵扯一些什么其他了,她从屋子里,翻出那把,过去她常用的佩剑,以前受制于叶沐衍灵力约束,自己也没法伤害到自己。
而现在不一样,叶沐衍他自顾不暇。
把那把已经因多年放置从而不锋利的佩剑握在手上,再轻飘飘的横至脖颈,沈愿无内心是异样的平静。
她在想,没有用的重生就不要再来了。
如果不能挽回所有一切的话,她就这样死去就行了。
手下用力,大量血液混在佩剑之上,哐当一下落在地上,沈愿无捂住脖子上的巨大创口,指缝间那鲜红的血犹如喷泉一般,汩汩而出。
身上也脱了力,软软地倒在地上,沈愿无仰躺在她自己产生的血泊当中,血腥气泛了上来,熏得人五感都开始模糊。
大概又要死了吧,眼前阵阵发黑,失血过多所引起的,是浑身连抬起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
上次濒死的时候,沈愿无已经记不清,人好像会自我屏蔽最痛苦的记忆,现在又到了死亡之际,那痛苦的回忆又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飞速地掠过。
“不要擅自死了,却留下我一个人啊。”沈愿无喃喃道,虽然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沙哑的气音带着无限的遗憾,回荡在屋子里。
连带她最后的泪也融进了鲜血里。
天衍宗的吵闹已经止住了,当叶沐衍死了,其余弟子也被控制住了,就是赤羽教信徒们的活跃时刻
“小师妹,小师妹!”屋子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若是沈愿无还在,她定是能马上听出来,这是她那个活着的的二师兄的声音。
但是她已经死了,再也听不见。
一身赤羽教服饰的柳怀末跑了进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也顾不上身体上的疲惫,当朝屋子里望去,看到的是已经自尽了的沈愿无。
小师妹——
他上前了几步,不死心的又探了探鼻息,发现已经没有鼻息,又俯下身听了心跳,她胸膛里的心脏完全停止了跳动。
沈愿无死了。
“还是来晚了一步啊。”柳怀末苦笑道,手却握拳狠狠砸向坚硬的地面,顿时手上鲜血淋漓,“我若是再强一点,再早点来,小师妹会不会活下来。”
“你来早了,她结局也不会变。”不知何时跟在柳怀末身后的美艳女子冷冷出声,她指着地上随意丢着的佩剑,“若是你早来了,她可能会央求你把她杀了,而不是像现在,选择自杀。”
“不会的,她不会这样的。”柳怀末嘴唇发白,仓惶的摇摇头,他视线温柔的落在沈愿无已经没有活人色彩的脸上,用手小心地帮她擦去脸上的血。
女子没讲话,而是上前,拽着柳怀末的衣领,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企图让他马上清醒:“柳怀末,你要想明白,已经过去了多少年了,她的心境早就变了。”
“你又不会懂的,笙惑澜。”柳怀末的侧脸迅速的肿了起来,让他此时说话的样子有些滑稽,但他还是说了下去,“这是我的师妹,她一直很坚强的等我来……”
救字烫嘴一般,突然说不出口,细细想来柳怀末是从来没有跟沈愿许诺过,他总有一天会回来救她的。
那时的胆怯,对叶沐衍的畏惧,从而一直身处于绝望当中的小师妹,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盼头,从而促成了现在的悲剧。
笙惑澜蹲在地上,上下打量着已经失去生命的沈愿无,内心涌上了一股惋惜。
这么漂亮的人居然早早死了,真是亏大发了,她耐心的帮沈愿无把散乱的头发梳理齐整,露出那一张惨白的脸。
笙惑澜深深的注视着沈愿无,手却抚摸上了自己的胸口处,感受着那突然变快的心跳,喃喃自语:“为什么我看着她,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痛。”
“你还会有种感情?别说笑了。”柳怀末挖苦道,他是不觉得那个感情淡薄,以他人痛苦为乐的笙惑澜会在她不认识的人身上感受到心痛。
笙惑澜轻眨了一下眸子,泪水竟情不自禁的满溢了出来,模糊了眼前已经死去的沈愿无:“你准备怎么处理她的后事。”
“带回赤羽教葬起来吧,她不会喜欢这里的。”柳怀末说,“再者,她终于解脱了。”
“好,那我去跟阿晏说一声,找几个帮你带她回去。”笙惑澜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站了起来,把自己身上穿着的外袍披在了沈愿无身上。
柳怀末有些意外,他挑着眉看着笙惑澜说:“你居然会答应做这种事,分明与你无关。”
快要迈出门的笙惑澜突然回头,她略微皱起眉头,一种难言的怪异情绪在脸上浮现:“因为她是沈愿无啊,是我曾经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