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出大事了。
即便是被困在这个屋子里，微末的凡人之躯，也能感受到强烈的骚动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这是有多少年没有这个感觉了，师尊屠山那会好像就是这样的动静，那些无辜的人哀嚎，不甘，怨恨，悲鸣……
把那扇窗子推开，浓厚的血腥味顺着风灌进来，屋子外头是栽种的竹林，随着风沙沙作响，但侧耳倾听，又能听见远处的惨状。
出什么事情了吗，沈愿无有些奇怪，她叫来了肆肆：“肆肆，外面怎么了。”
她不是很愿意相信天衍宗又出事了，毕竟有叶沐衍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除非是叶沐衍又发疯。
“我出去看一下喵。”肆肆也觉得不对劲，出了门。
人哭嚎的声音传的很远很远，沈愿无脸色有点发白，不安地坐在窗边上，瞧着外面，她是出不去这间房间，因为叶沐衍在这特意支了针对她的结界。
但那层灰蒙的结界，在眨眼间破碎开了。
……？
叶沐衍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连结界都没法支撑了，沈愿无出了门，那种喜悦的感觉一点点从心头扩散到全身。
当然，他死了是最好的。
当扎着猫猫头的景衔意，满脸灰扑扑的出现的时候，她那双大大的眼睛蓄满了泪水，衣服上不知道沾着谁的血，狼狈不堪。
她呜咽着，看到沈愿无了才勉强安定了下来:“呜呜，尊上被坏人杀了，爹爹也被杀了，沈姐姐，我们该逃去哪里。”
站在门口的沈愿无在听到确切消息的时候，突然有一瞬的恍惚，她看看景衔意，又看着远处，思绪混沌得仿佛像熬煮的浓粥一般，咕嘟咕嘟的冒泡。
终于是死了，沈愿无压抑住扬起的嘴角，这场无聊的过家家也要结束了，是哪位好心人把叶沐衍杀了呢。
“沈姐姐……？”景衔意哭得泪眼朦胧，她看着几乎要笑出来的沈愿无有些不解。
心情大好的沈愿无这才注意到她，摸摸景衔意的脑袋，帮她理好了头发：“没什么，你一个人逃吧，我留下来。”
？景衔意不理解，就见沈愿无把她推到一个地方，告诉了她该怎么走才能安全的离开这，随意地送走了。
沈愿无哼着歌回了屋，把过去的佩剑绛霜翻出来了，自从功力被废了以后，她再也没有用过这把剑了，毕竟一个凡人，再技巧高深的剑招，在面对加持了灵力的修仙者，也不过是花拳绣腿。
随手挽了一个剑花，虽说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有点沉了，不过够锋利就行了，这样就够了。
又拿上了边上的帷帽，小心的戴在头上，沈愿无拿着剑出了门。
不过也就一个拿剑的功夫，外头的场景也都变了，肆肆变回了猫的原型，被丢到门口的地上，血肉模糊。
果然还是这样了。
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红衣戴着玉制面具的人，见她出来了，勾了一下手，拖了一个东西过来。
第一眼没认出来，那血淋淋的是什么，再一看，这不是她那个高高在上清冷如玉的师尊，即便现在就剩下了一口气，身躯扭曲破碎成这样，也要在地上挣扎着，朝着她爬过来。
刚刚还有的喜悦心情荡然无存，也不知道为什么，亲眼看见后，内心里面只有一阵空荡荡的空虚，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都没有什么大仇得报的快感。
因为不是她杀的吗，看见叶沐衍这样惨状，甚至还有点恶心，真实意义上的恶心。
把那种要作呕的感觉忍住，沈愿无冷眼瞧着不远处那个笑得正欢快的红衣男子。
“原来在这藏了一个女人啊，叶沐衍这老东西，金屋藏娇成这样。”晏京元有点讶异的看着戴着帷幕的沈愿无，嗤笑着。
沈愿无挑眉，声音甜甜：“是吗，那你想对我做什么。”
“杀了你，跟叶沐衍成为一对亡命鸳鸯，你看他那么爱你，如何？”晏京元很体贴的出声，他是真那么打算的。
沈愿无又看了眼叶沐衍，嫌恶道：“别了吧，怪恶心人的。”
不用他说，沈愿无也会去死，不过跟叶沐衍葬一起就算了，她其实早该死了，那些她最亲近的人死了的时候，心就已经完全的破碎，被叶沐衍牵扯到如今也是，枉然。
费力的拿起剑，像往常一样，做出一个出招前的动作，沈愿无已然心满意足：“不过还得是感谢你，帮我杀了叶沐衍，毕竟如果是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可能逃脱这里。”
“但我曾是天衍宗的弟子，无论如何都要战至最后的，即便我是个废人。”
沈愿无把绛霜抽了出来，冷冷的剑尖指着晏京元，她知道她根本谁都打不过，但这个时候是必要的。
她得守护住这个门派。
叶沐衍可以为了她把整个宗门屠戮殆尽，而她是可以为了宗门，奉献自己一切。
……
一切都归于虚无，沈愿无显然已经被重创，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绛霜被折断随意地丢在一旁，她口中充斥着鲜血，半点声音也发不出，痛到极点的时候已经没有感觉了，泪也流不出来。
师兄，我要死了，门派也要被灭亡了，我没有办法了，很抱歉我没有亲手给你报仇，我真没用啊，我……
“把这一对头挂在宗门上，那些正义之徒看见这一幕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站在晏京元旁有一个猥琐的男子幸灾乐祸的提议着。
虽然晏京元建立赤羽教，是为了报仇，但也仅限于他自己，而其他人则是干了不少恶贯满盈之事，同样，他们也看不惯高高在上的叶沐衍很久了。
仇视是很正常的，晏京元身边的人也在起哄，再说晏京元已经成神，不再会畏惧任何人，赤羽教替代天衍宗地位指日可待。
晏京元也觉得很有理，赞同的点点头。
帷幕随意的盖在脸上，已经被染成了血色，沈愿无仰躺着，从布料的边缘处看着那个男人把叶沐衍的头割了下来。
接下来到自己了吗，也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