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小不点第一次表现得有点紧张,张北忍不住笑了下:
“之后会先为你换为集体课,不过最近全族都在重新整顿,暂时应该无人授课,但不要紧,库房的那位寒族老身法、刀术还有暗器都算一等一的,你去那住的时候让他继续教你就行。”
想到酷爱上树上房的某人,张北说着心情突然好了点,道:“不过那家伙有点老……额,”
把老古板三个字咽回去,张北火速改口:
“我是说,那个叔叔比较重规矩,你请教的时候乖一点,嘴巴再甜一点,最后,一定记得把请教时间放在他上房顶和树顶之前。”
“你放心,不止你一个会在那听课的,还有另外九个小孩儿也会过去。”
小官小朋友半茫然半思索的点头。
数秒后,他开口道:
“那,族里其他人呢?”
“准备放野的延期出发,还在学堂的暂时停课各自练习,直到我把这些小孩子全部筛一遍来历。”
按照他二哥张胜连所猜,圣婴一事背后本就藏满了猫腻。
也就是说,张禁选择出口拆穿这一事很可能早就是被算计好的。
张禁拆穿这件事,原本的代理族长和族老一定会将之拿下,此刻台下若是有人煽动,冲突就会瞬间爆发。
可冲突中的刀剑不长眼,更不会有人留手,若是有已经成为叛徒的张家本族人,对方一定对这件事有所了解,这个时候必定不会在族内。
因此除了一开始借机混进来煽风点火的那些假冒人物,自家所出的大老鼠在此刻的族内估计没多少。
但大老鼠会不会已经借机塞进来不少小老鼠混淆血脉断张家的根……那就说不好了。
总概括就是:
他二哥不觉得张北能在族内大人中查到多少收获,但他笃定那群小崽子里必定有人有问题。
而能辅佐自家二哥判定的证据则是:
系统屏幕中,关于族人忠诚值一项,除了和被确认本人身体极度虚弱\/已死亡,身份被假冒伪装的那六七个外人,目前族内所有被控制族人的忠诚值的确都在40到60不等。
可不能佐证自家二哥判断的也是——所有小孩忠诚值和大人一样,也是40到60不等。
现在就差他一个个去对照辨认,看看是否是自家血脉了。
就在一大一小两人旁边,张六六身后,张赫止言又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头继续低下。
吃完饭,火速把小孩暂时交给张胜寒教导,张北匆匆赶回祠堂坐镇。
按照瑞瑕等人给出的卷宗内容,瑞芿等人在重新反复调阅张六六曾经背下来的任务档案,又再三询问后已经推出大概的过程,但张高峰一直死咬着没承认。
直到张瑞盘抽空亲自审问了半个小时,对方才终于松口,承认在嘉峪关东北处的一座墓里,张晓筱被他借故发作,强行要求去试危险机关而死亡
随着他刚翻看完卷宗记录,张高峰适时被人重新带上堂下。
对方表面看上去和之前样子没有任何区别,包括忠诚值也依旧是40,只有面色变得极为苍白无血色。
过了这么久,张北情绪也早就稳定。
“你只是想有人放血降低难度,为什么一定要她的命,合作各取所需不更好吗?”
仿佛听到什么很奇怪的话,张高峰扯了扯嘴角:“斩草除根,早就得罪的人,她的最好下场就是死人。”
那族规呢?
“那你知不知道,在族规中,擅杀同族是死律,罪至双亲?”
愣了两秒,张高峰突然冷冷看了眼一旁的张瑞盘,再看回张北,他语气越发轻慢无所谓:
“那破烂规矩过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觉得它早就该改了。谁会去看?”
“我只知道,有没有族血不重要这也是族里的规矩。”
“她已经死了,我却还活着,有本事,你就为了这曾经的封建规矩把全族上上下下血洗一遍,我倒要在地下看看,族里在你们这些祖宗手下还能剩几个后辈。”
“到那时,家族没亡于我等,就已经绝在你们手中。”
揉了揉额头,张北惊讶自己居然一点不为这话生气。
“你说的对,家里现在缺人,很缺人。”
“但是,把张家交给你这样的人手里,才是更大的绝望。”
“照族规杀你全家现在的确是不行,没人的时候,罪人的确也是人口。不过我倒觉得,轻易让你死了才是便宜了你。 ”
“既然族规冷酷,我也觉得是该多有点人情,不过你让家里蒙受这么大的人才损失,又在族里白吃白喝横行霸道这么多年,起码也得从你身上把相应价值再榨取出来。”
看着张北这么平淡,张高峰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下一秒,张北的下一句就到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绝对的废物,只有不会用人的老板?你身手已经生疏,放外面就是祸害,就在家养猪、洗茅坑,浇菜地,做个帮其他杂役干活的仆役好了。”
“至于废不废你一身功夫,那就看你乖不乖了。乖的话,带上镣铐听命干活就行,不乖的话……废了再干。一句话,要么干活,要么死。”
时刻注意着脑海里对方忠诚值的波动,张北继续道:
“你儿子呢,虽然没有做错什么,但他明年的放野,需要有相应限制。”
“为避免上行下效,再度出现坑害族人一事出现,他单独行动,回来后功减一等。若他功劳够足,也愿意舍掉三功救你,你也可以去掉镣铐,和其他杂役同等待遇,当然也仅限于此了。”
“至于你妻子,她要不要和离,或者想做什么,等我查完她,那就是她自己的事。”
张家放野根据各自拿回来的物品,功分五等,一等最低,大多到最后也只是类似管理杂役之流;
五等最高,几乎没几个人能达到。绝大多数族人都是二、三等功劳。
如果对方儿子真的能靠自己获得三等功以上,又愿意将全部功劳换父亲轻省,自己放野失败或者同为族内普通传信杂役之流,那也可以成全。
“还有啊,你是废柴不要紧,你父亲不是。他有族血,可以一定程度上帮忙弥补你带来的损失。”
“你什么意思?你要采我父亲的血去泗州?”
“难为你还有胆子提泗州的事情。泗州的事,由族长亲自在审,而我说的意思单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被打断了话,张北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
“你知不知道家里有一种双同棺啊?那棺材按血脉来同化,有大概率用高渡低,也就是把有族血的人体内激活的血脉同化给族血薄弱或者没有的人。但也有极小概率,会一起没有。”
“这棺材因为有概率让有族血的族人因此失去族血,所以一直也没被动用。如今好了,你父亲可以做第一个,来试试。”
不过不一定是现在,他现在都还没来得及了解自家到底带了哪些东西过来……
“我父亲为家族卖命这么多年!纵然因为我的错误而该罚,但也绝不该落到如此下场!”
“还是那句话,上行下效。你父亲曾经是做了什么,才让你有了强迫瑞字辈晓筱和你一同去放野的想法,我相信你比我和其他族老更清楚。”
“好了,既然做了事,就该有领罚清算的觉悟,下去领罚吧。上下尊卑这一条,你之前分明已经用过多次。因此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无理反驳抗令,罪加一等。”
“……。”
看着张高峰沉默着被人带出,张北揉了揉额头。喊旁边的张小贺写好判决告示就起身准备出去透口气。
哪知——
张六六恭恭敬敬端着一盘卷宗走进来。
“首领,这些……刚刚都已交代完毕,您看什么时候开始定判。”
张北:“……。”
看着那一叠叠卷宗,他默默的重新坐回位上。
“现在就行。”
…………
张北轮轴定判的美好时光就此来临,族内急召回返的命令在这之后如雪花般纷扬洒出,张瑞环也同时出发,各方回信也在数天后各自传回。
对讲机等超越了时代的东西在这里立了大功。
十天后,满脑子已经审案审到表情麻木,言语公式化的张北突然被喊到了议事堂。
他刚一坐下,两摞厚十多厘米,写满了字的纸张被张小米递到面前。
“首领,这是这段时间族内整理的外界情报和家族各地族人回信,您过目。”
张北:“……我能不能申请看电子版?”
默默盯着张北,张胜连摇头。
叹口气,张北只得低头去看那突然有点难认的竖版繁体字。
假装自家亲哥不在面前,他同时道:
“小米啊,你喝口水,帮我总结下这里面大致分哪些事?”
张小米恭敬摇头:
“抱歉首领,这些都算是族中当前机要密事,我未曾过目,无法为您整理。”
彻底死了心,张北只得以最快的速度自己开始一张张翻阅。
被案卷挡住的不起眼的角落,张景泽本就略略勾起弧度的笑唇变得明显了些。
小幅度摇摇头,他继续伏案写密文回信。
花了大半天功夫,张北总算把这一厚沓纸张里写的内容翻了个七七八八。
虎死威尤在,如今的张家虽然在祖宗眼里形同一滩烂泥,活该集体回娘胎重塑,但在外界看来依旧强大而不可招惹。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的现在,冬至已过十多天,再有近40天便是春节。
张家各地在此刻传回的消息只多不少。
没有了圣婴一事的搅局,如今张家五大档案馆依旧具在,只是北部、中部稍乱。
北部乱的原因是发生了两国征战,如今的朝廷与岛国在朝鲜及国界沿岸海域发生了激烈冲突。
中部档案馆则是属于有心人挑事,原本的档案馆突然发生了灭门事件,出现了一定的人员断层。
在中部档案馆出事后,因为本家自身已经没空理会外界,便由几年前发配出去的分家旁支重新接手帮助启用。
张北翻看一圈,只觉得里面各种琐事多到离谱,而且时间居然长达十几二十年!除了需要长期监视的地点,还有对局势情况以及未来调度安排,何时来人巡视的暗搓搓问询。
“……这交上来的情报时间跨度也太长了点,我们这一次递出问信和召回令,不会还是这些年的第一次动静吧?”
张北的猜想得到了身边两人的齐齐肯定。
“我们没来前,胜书等人知道族里已经被人筛入,但已经无力筛查,怕圣婴一事出现意外,原是想等那孩子长至十五岁,将手上最后嫡系完整移交,由圣婴出手肃清。”
可是,他们的赌注没等到最好的结果,而是出现了最差的结局。
叹口气,张北任命的自己继续分门别类重新再看:
“北部的事情,过去那些先暂时不管,最近这些说的应该是甲’午之战,cixi(非错不纠)如今在位,军备已经糜烂,这个战役根本救不了,必输无疑。家里现在也没有余力管这个糟心玩意了,提前让沿海所有相关人员撤回转移吧,不如等兔子……额,咳……,嘶,这战役里有我们家的人在里面??”
看着情报里披露的军事细节,张北只觉得有点慌:“……能不能假死啊?”
看着张北,张胜关开口:“将预见的内容传出,他们自会以此判断反应。”
也是,虽然现在本家的卦宗已经凉透了,但张景意等人不是回了嘛,而且……自家现在这消息可来自未来,比卦宗还卦宗!
张北立刻抬头想找张小米代为书写,却发现这屋子里居然不是他以为的四个人,而是七个!!!
控制不住的眼睛瞪大,张北盯了角落里若无其事的张景泽、张景笑、张景茗三人组好一会,见这三人还在装傻不抬头,他‘大声’咳了几声:
“咳咳,我怎么突然看得有点头晕,景泽啊,你可是答应过舟哥,要好好照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