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三名真盗墓贼没发现这种小异常。
看张北等人似乎在脱衣换装,这些人自觉没有靠近,只是在稍稍远一点的地方,一边假装自己在望风,一边轮流换衣服。
这里都是老牌盗墓贼,下地淌水的事情很常见,自然不会在装备上面打什么折扣,不仅背包防水防割,衣服自然也是有备用的。
很快,一群人换好衣服,对面两人其中之一也终于在对面打起手电信号:
“白爷!看完了!这里有两个洞口,两条路!两个都有风!”
一边没路,一边却有两条路?
张北有点困惑,一时没想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再看看另一边的白爷,对方同样正在看来,脸上的迷惑一样明显。
“先站在那不要乱动,看看有没有什么壁画之类的?”
一边问,白爷一边伸手对张北做了个请的动作,旋即就踩着横梯向另一边走
另一边伙计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看了,没有啊!像是天然的,又好像都被人又凿过,拿不准!”
看着这白把头慢慢过了梯子桥,张北看向还老实等着的另三位伙计:
“你们三个和这位水哥在这里看着这桥。”
“欸,陕把头您放心,水哥好!”
看了眼三个不知道把声音喊得多大的盗墓贼,再看向似乎在偷笑的张北,张守水默默一拱手。
“是。”
“良哥,你和阜哥去这边石壁那再检查一下,一会回来告诉我。”
说着,张北暗示性的一指水面。
且不说水下那东西不论是人为还是意外都一定会有一个源头,单论这片水域也一定有一个核心。
天下风水万变不离其宗,要散更要聚,如果只是散乱不成型的水脉,是绝对成不了气候,也无法调控如此大范围环境变化的。
如果不是他一开始就指明了水下另有危险,又有尸体为证,他怀疑那位白爷很可能会派人下水继续探路。
秒懂张北真正想他们查的是什么,两人立刻道:“是。”
放心的看两人远去,张北自己倒也去四周转了转,除了感觉下方水道水位似乎又在上涨,并没发现其他异常变化。
他踏过梯桥,走向突然动静变得有些大的另一侧。
“……这也太奇怪了点,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贴这些东西做什么?”
“看着瘆得慌,不然全都打下来得了?”
“白爷,这鳞片放在这是指什么意思?”
两个洞口前,一行人皱眉打量,变得都有些犹豫不决。
要是按照以往习惯,他们肯定是让人直接探路试试,可这次前有红姐告诫,后有小风将翻车,不太确定那位现在还没真正露头的墓主人到底是在这里面藏了什么玄机,这选路也就成了一个极为动脑的课题。
在两座大小相似,距离相近的洞穴前来回踱步,白爷下意识转起一直藏在袖中的转珠,轻声喃喃:
“穿山甲,地之子,属土中金,阴中阳,出现在墓中一般多讲究驱邪长寿,嵌挂在洞壁……应是想辟邪?”
“而这树藤……像是椿树根,椿树本也是辟邪长寿,但树根主阴,反而易聚阴在内,……嘶,或许是年份过久,看上去和平常看见的树根似乎又有些区别……”
他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张北,一脸歉意:“本还想帮忙开个道,但此处诡异,实为平生罕见,这选路事关重大,看来还需要陕兄一起拿个主意。”
张北没立刻说话,打起远光仔细看向两座洞穴内部,两座洞穴洞壁摸着光滑,看着却又坑坑洼洼,左边洞穴两侧被贴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灰黑鳞片,偶尔还能看见上面反射出一点不起眼的光。
右侧则是洞顶布满根须垂落。
至于洞底地面,像是有点发黑的碳酸钙岩层,表面看,没察觉哪里可能有机关。
这个盗墓贼倒是慎重,可这地方如果真是按瑞林和他一开始所想那样,所有入口情况其实都在悄悄做着改变,那对方这种猜法,就一点用没有。
摇摇头,张北也没在这种事上遮掩拿乔,很直白的就把一开始的猜测说了出去。
“那陕兄是认为,这里不存在真正的生路或者死路;除了时段内最正确那条路算得上是生门,其他路都会有意外,变成我们的死路?”
“差不多。”
“这,这也太玄乎了点?一个早就死了的古人,能有这么厉害吗?”
白爷还没说话,他的一个伙计就已经忍不住开口:“又是算清地下所有水系和地上风向山头,又是计算水力压力拟造成天然阵法气场,不如干脆说这人成仙做佛,当了地仙能呼风唤雨得了。”
这种程度的质疑在张北那就是不痛不痒的毛毛雨,当下只不在意道:
“这只是我的观点看法,还由不得你说对不对。而且没准……”
神色变得有点古怪,他继续道:“没准我们看见主墓主的墓志铭后,对方还真的是写自己成了地仙,可以掌管一方了呢?”
沉默了一会,神色明灭不定变得难以捉摸,不知在思量着什么,白爷突然打破了沉默道:
“劣中取优,若是如此,我们走鳞洞。”
看了眼张北,见对方没有想开口的意思,只是四顾思索,他继续吩咐道:
“大运,走。”
“…,哎!”
看着那个略微有点胖的伙计往手里吐了两口唾沫、拉开架子一步步往前,张北又回头看去,三名明爷的盗墓贼犹犹豫豫的向他走来。
一开始大着胆子检查尸体又向他对话那个道:
“陕爷,您走后水下那东西就开始动了,似乎想上岸,我们看见了它有黑爪,……水哥他,让我们先过来帮您。”
前面几名盗墓贼闻言不由纷纷回头看来。
不太意外这情况的出现,张北点点头:
“你叫什么?”
“诨号锅头,您喊我小锅就好,”这人指了指自己锅盖一样的发型,就赶紧一指自己两位同伴,介绍道:
“这是阿茅,这是大李。”
张北跟着看了看两人,阿茅个子矮的出奇,只有一米六多点,而且很瘦,但下盘还挺稳当;大李高一些,一米七多,同样很瘦,倒是比得他和张瑞环个子很高。
想着他不由又看了眼张瑞环,按对方这个势头再长下去,明年可能就比他高了……
好想学嘤嘤怪大喊一声,嘤嘤嘤,最高的地位马上要没有了……
“好,一会你们走前面。注意四周情况,不要自作主张。”
看着张北凝重中带着思索的面庞,三名盗墓贼表情也跟着越发慎重:
“好,您放心,我们三个绝对就跟着前面脚步走。”
最后看了眼张北身后不时有水花激溅声传来的水道方向,白爷收回目光继续跟着开路伙计向前。
位于地下的张北正不断思索通行,外界自然也没闲着。
………………
藏区,作为张家西部档案馆临时营地的一处大帐篷中。
“嗷呜呜……”
正捏着只龇牙咧嘴小狗崽后脖颈皮左右打量的张景舟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号是张北的,出声的却是张六六。
听着汇报,张景舟没什么表情,语气却也听不出生气:
“所以,小北又丢了?”
“首领下去前有嘱咐,万一有意外,就催您和关族长先回家,万一无法及时脱身,他会准时带人传送回族地,不影响三十那天的祭祖。”
又瞟了眼一旁的某部小说,张景舟放下瑟瑟发抖的小狗崽,淡淡道:
“那失踪这一项,他还学的挺不错。”
张六六:“……”
这话没法接,他选择沉默。
“你先回来吧,和胜连一起替他把族内那些琐事敲定,我呢,过几天就回。”
这意思,是想要卡点了。
停顿片刻,张六六道:
“是,首领希望您和关族长能帮忙贴楼内窗花,……起一些,带头作用。”
“……,”揉了揉额头,张景舟道:“好,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没有就挂了。”
“……是。”
懒得理会张六六在犹豫什么,张景舟挂掉电话,弯腰重新去捉溜到帐篷门帘处的小狗仔。
小狗崽拼命抓地面毛毡,试图逃离,可惜还是被人轻松拎起。
把嘤嘤乱叫的小崽子拎到眼前,张景舟扶着下巴喃喃自语:
“真是人老心软了,竟然捡了个吃白饭的回来……”
“是把你送给小北呢?还是到时候趁机丢给那小屁孩儿呢?”
但小北最近身边可以逗趣的宠物好像有点多,又是猫又是鸟又是黑老虎,厨房还特意养了不少虫蛇备着……,要是再送一只狗一样的狼崽子……,开动物园倒是小事,但自己那位不肖弟子怕是要炸毛。
算了算了,那边现在肯定本就闹心,就算想逗弟子也不急于这一时。
想了想,他看向帐篷门外:“留禅啊,后天去添堵时,记得提醒我把这狗崽带去蹭饭。”
“是。”
…………
有的族长无聊到吓唬狗崽玩,有的族长还在忙于听族人沉痛(委屈)肃穆的诉苦道后来。
自从张北进入训练营,张胜关便回到了族地,随之而来的除了需要他暂时替张北做决定的各种发展性问题,还有胜字辈瑞字辈的族人也一一上门拜见。
各种隐秘也在族人各种或平淡或低沉诉说中一一揭开。
一如张胜关眼下听的这个,张瑞桐死亡时的内情,曾经被张家拼命封锁遮掩的真相。
这事情还要从张胜关这个胜字辈族长之死开始说起。
作为一族族长,张胜关自己的死亡便是结束,对于家族却远不止这些。
旧时代条件落后,就算是张家的情报组织也不可能做到时刻联系,加之族长常年在外奔波,‘失踪’半年几个月属实正常。
加之因为张胜连的离开,族内管理权力已经大半下移至瑞字辈,族内自上而下都需要时间慢慢适应调整。
而张胜关死时恰逢朝廷征战,各州都有所戒严,又兼泗州所处之处的水患一发,四面全是汪洋,消息传递就更加闭塞。
等张家本部发现泗州相关情报点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族长彻底失踪时,竟已是大半年之后。
张家整一只大族,不可能就此没有族长,也不可能因此彻底抛弃其他未完成任务于不顾。
虽然没有信物和族内秘密传承,可作为当时呼声最高,几乎只差族长彻底表态铺路的继承人,张瑞桐在这种情况下匆匆接过位置暂时成为领头人,
再往后一路追查却只发现张胜关极为异常的尸骨……这事便愈发不能再为人所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里面藏着的苦衷,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结果。
一开始张胜关只被暂定失踪,族长权力却已经越过张胜关直接移交给张瑞桐这件事已经让胜字辈族人极为诟病,后来的发丧不见骨,死亡不追因就愈发让人失去冷静。
虽然还没人公然违抗族令,但听调不听宣,族令之外自由追查也逐渐成为上辈人的共识。
而张瑞桐本人或许是想先等自己这个辈分权利稳定,又或许只是想单纯不让张胜关名声受损,竟也死活没有道出真相,只是称张胜关死在泗州城,族长信物青铜母铃遗失。
随后埋住泗州城的水银挥发,制造了那一片的大面积毒气扩散,为了控制影响,张瑞桐只能在这之上继续布置掩埋,等待未来水银逐渐挥发散去再行进入。
可随着泗州附近似乎曾经出现内乱,附近所有联络点都一同消失,泗州之上的土层被人灌满水银,随着各种似乎都在佐证是族内自己人动手的蛛丝马迹一一被找出,瑞字辈族长的声望在胜字辈群体中瞬间降至冰点。
即使张瑞桐所在的瑞字辈在之后终究隐晦道出了张胜关死因,却也已经压不住亲缘断绝、怨憎疯狂。
虽然都还活着,却大半默默等死,再不理族事。
与之相对应的,就是瑞字辈曾经的其他起灵继承人开始悄悄活动,各支间逐渐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缺少上一辈扶持,本字辈又隐约有些人心浮动,瑞字辈对族务处理、人员调派、理顺曾经任务乃至追寻本族秘密也越发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