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白战死的消息传入红楠,陆寄欢此时正在从青云宗回红楠的路上。
“她竟然去解蛊!”
沈听肆听到陆寄欢去青云宗的消息,勃然大怒,单手挥掉书案上的奏折。
“陛下,青云宗虽有圣医,但是解不了情蛊,情蛊只能由下蛊方自愿解开。”
余嫣虽然不同意他下情蛊,可是情蛊已经种到了陆寄欢的身上,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
只愿他不要一心扑到情爱之中,成为一国庸君。
沈听肆当然知道,情蛊不是说能解就能解的,他只是气愤,气愤陆寄欢知道了情蛊第一件事就是解蛊!
她以为解了蛊就能解脱了吗?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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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药,身体恢复的较慢,一会儿便会了。”
苏扶盈温和的看着陆寄欢,开口安慰,他以为她知道了自己被种情蛊会大吵大闹,结果她很平淡。
平淡的询问他能不能解蛊,像是在询问今天吃饭吗那么平常,这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在青云宗这段时间,陆寄欢和青莱一见如故,两人聊了很多,尝试解蛊的办法途中也很配合。
可惜萧将军的死讯传来,让她变的更沉重,最后一种办法也不尝试了,便提出回红楠。
“这次回红楠,应该能看到红楠的第一场雪吧。”
陆寄欢故作轻松的撩开车帘,假装在看风景,实则泪水直接随风飘了出来。
当她看到萧慕白战死的传书时,心猛的一沉,尸身不全,唯有软剑和荷包立在残缺的尸体旁……
起初,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改变,那只是她原以为,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从穿进这副身体后,她就已经是局中人了。
只能眼睁睁的经历着痛楚,像‘陆寄欢’曾经经历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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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寄欢一身青色罗裙,身穿披风,站立在御书房内。
皇帝坐在书案前,烦躁的揉捏了几下眉心,鬓边白发诉说他已经年事已高。
陆寄欢双手紧捏披风,双眼微红的质问着:“为什么让陆幽云替嫁,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她一回来便去找陆幽云,却发现月辰殿内无人,又去寻姜芝芝,栖鸾殿也没人,询问宫人,宫人的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愣是说不出半句。
她还找了舒妃和陆思辰,结果告知陆思辰哮喘又复发了,舒妃在看护,只好作罢。
去临华殿,陆宵也不在忙,公务繁忙,只好去找皇后,皇后连连叹气,在她一直追问下才得知。
季渊向红楠提出和亲,只要和亲就签订和平条约,前提是和亲公主必须是备受宠爱的公主陆寄欢。
可那时她还在归来的途中,而季渊的期限是三天内,季渊盟国军已经攻下了多个城池,如果不给答复,他们就一直打下去。
就在陆丰源焦头烂额不知怎么办时,陆幽云站了出来,说她替嫁,能瞒一时,是一时。
陆宵几次劝阻,申请上前线战场,被皇帝再次拒绝,替代的将军初青和白青已经与敌军对抗了五天。
身为储君,更要稳定好民心,这是陆丰源的原话。
最终,拗不过陆幽云的皇帝,在季渊的催促下,同意了让她替嫁,所处规格全是用最好的。
姜芝芝怎么都拉不回陆幽云,在她替嫁的第二天跑了出去,至今未寻回。
短短五日的回程,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沈听肆要的是她,如果发现陆幽云……陆寄欢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时间紧迫,红楠已经内忧外患,等你归来,就来不及了!”
“沈听肆心狠手辣,你若真是到了他的手里,你以为他就真的能签订停战协定吗?”
陆丰源起身,沉声道:“当初他来红楠,并没有受到优待,相反受尽折磨,你以为这种仇恨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
“欢儿,你一个女子家,不懂的这些,父皇并不怪你。”
说着,他慈祥的望着她:“父皇和你母后很喜欢你,绝对不会将你交到恶魔的手里。”
陆寄欢咬紧嘴唇,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堵着,闷的她喘不过气,过了良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那么陆幽云呢,她就该被送到魔鬼手中吗,他也是你的女儿,她是我的皇姐啊。”
陆丰源双眼湿润,一夜间他像苍老了许多,不再有当年的风骨,他长叹一口气:“身为一国公主,就应当承担起身为公主的责任。”
这句话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走出御书房的,更不知道陆宵匆忙归来时看了她两次。
她觉得自己脑子里浑浑沉沉,像是喝了几斤白酒一样浑浑噩噩的。
梦里,她又梦见了那个穿着红裙的自己站在庭院的场景,身下是脱掉的凤冠霞帔。
这次比上一次更清晰,周围的呼喊声,和宫外的战火声争先恐后的传入耳中,而她就那样伫立在一棵艳丽的梅花树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公主,公主!”
再次睁开眼,是被翠兰担忧的推搡着叫醒的,见她醒来翠兰连忙将药碗端过来道:“公主吃药了。”
“今日是第几天了?”陆寄欢被轻轻扶起喝了一口药,望着外面阴暗的天色询问。
“今日第八天了,公主你昏迷了一天。”
“第八天了!芝芝!芝芝回来没!”
她紧紧抓住翠兰的衣袖,着急的看着她,翠兰摇摇头,她又失望的放下双手,颓废的倚靠在床边。
“公主别急,太子殿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陆宵封了储君,在皇帝没有正式退位前,便以太子名号称位。
“说起来,太子殿下今日还来看过您,只是您还未醒。”
不等翠兰继续碎碎念,陆寄欢起身,扯了件狐裘披在身上就往外走。
将翠兰的惊呼声抛之脑后,迅速朝着临华殿走,踏进临华殿内,宫人见了立马搀扶,又拿了手炉给她。
“皇兄!”
“欢儿,你现在身体不好,怎么又跑出来,天寒地冻,会冷坏的!”
陆宵从书案中抬眸,就见她脸色苍白,头发也没有梳,凌乱的披在背后,身上也是随意的披了件狐裘。
于是便叮嘱宫人:“将地龙生起!”
“皇兄,芝芝有消息吗!”
“暂时没有,还在寻。”见陆寄欢这样,他心疼的不行,他真的很想上战场,斩杀沈听肆。
“我会寻到她的,幽云,皇兄也给你救回来。”
陆宵起身,来到她的面前,伸手轻柔的将她身上的狐裘拉紧,生怕灌进去一点风,又将她冻着了。
“庭院的梅花开了,要去看看吗?”
陆寄欢点点头,两人一起并排来到了庭院,满树的梅花绽放,香气扑鼻,天空中落下三三两两雪花。
陆寄欢伸手去接,只感受到冷意,却什么也没有接到。
陆宵侧头温柔的看着她,不知何时,小姑娘已经长到自己的肩头,出落的亭亭玉立。
他多希望时间就此暂停此刻,让他再多看看他心中所爱,那些未说口的爱意,再也无法说出来。
是时机不允许,身份不允许,只能深埋心底。
他忽然想起一首应景的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们这样,也算共白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