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江公子来了?春红在房里等您呢!”
辛果果刚进入小世界,就听到门外一片娇笑声,还有男人们的调笑声。
声音嘈杂。
门外,妈妈的声音倒是很清晰。
紧接着,是一个清淡的声音:
“多谢妈妈。”
妈妈娇笑一声:
“江公子客气了。江公子快进去吧,别让我们春红久等了。”
红木的雕花门被轻轻推开。
辛果果坐在房间圆桌边的一张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水。
听见门响,她抬头,俏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江公子来了?快请坐。”
江南歌是阳城富商江家的大公子。
年少时,也曾是惊才绝艳,让不少人仰慕的天才。
只可惜,自他母亲去世后,家里继母进门后,他就只能是个纵情酒色的纨绔。
他跟原主的相识,很简单。
不过是两次救命之恩。
原主家里条件并不好。
赌鬼的爹,懦弱的娘,还有一个被寄予厚望继承家业的弟弟。
这些配置,按说应该是属于主角的。
只可惜,这世间的主角本就很少。
而拥有这样配置,再无法从泥沼中爬出来的弱女子,比比皆是。
大家会有“主角配置”的想法,也不过就是幸存者偏差罢了。
原主十岁那年,就曾被他的赌鬼爹卖过一次。
不过,那次她幸运得遇上了江南歌。
江南歌那时也不过十五岁。
给了她爹一笔钱后,才让她爹打消了卖她的念头。
不过,也就只有那一次而已。
在她十一岁那年,她再次被卖。
这一次,她没有那么幸运了。
翠红楼里。
她成了楼里的预备人员被调教。
她没有反抗过。
因为在这里没有繁重的没有尽头的活计,也没有心气不顺就打她一顿的父亲。
没有随时会欺负她的弟弟。
还有能吃得饱的饭菜。
她想,她真是幸运。
能平安活到十一岁,还能吃饱饭,不再挨打。
她家隔壁的小姐妹,在八岁那年就被她爹打死了。
还有村里的翠花妹妹,在五岁那年饿死了。
还有好多好多小妹妹,才刚刚出生,就被溺死,碰到了女婴塔。
她是幸运的。
在她十三岁那年,楼里打算安排她接客的时候,她再次幸运地,被她的救命恩人又救了一次。
救命恩人包下了她。
这一包,就是三年。
今年,她十六岁了。
救命恩人家里,却因为继母得罪了大官,而被抄了家。
原本的世界线里,今日过后,二人就此分别。
江家被流放,再没能回到阳城。
而原主也被迫开始接客,在一年后被折磨致死。
今日的江南歌,看起来有些颓丧。
他仍旧是一身绀青色云锦绣云纹长袍,透着公子哥的清贵和文人的雅致。
他在辛果果面前坐下。
辛果果将倒好的茶水,推到他面前:
“公子,请。”
江南歌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可话到了嘴边,却一字也说不出。
他干脆端起茶杯,将杯中清澈的茶汤,一饮而尽。
“裆”地一声,将茶杯放到桌上,抬头看向面前面容姣好,满眼温柔的女子:
“春红……”
辛果果面带微笑:
“公子今日何故吞吞吐吐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与春红说?”
江南歌的眸中划过一抹痛色。
三年过去。
这个向来温柔,善解人意,外柔内刚的女子,早已入了他的心。
“春红,我要离开了。”
辛果果面上笑容顿了一下,拿起茶壶,给他倒茶,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公子要去哪里?”
一只宽大的手掌,猝然伸过来,握住她柔软的小手:
“春红,我要去边关当兵了。你等我回来,可好?”
辛果果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公子不科考了吗?”
江南歌读书很有天赋,但与大多数读书人一般,他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哦。
也不完全算手无缚鸡之力。
他还会打架。
江南歌眼中痛色更加明显:
“我如今,无法再科考。”
有那人在上面挡着,若是走科考一途,他将永无出头之日。
辛果果:……
也行吧。
到时候参加武举,也算是一条路。
武进士,也是进士嘛。
“那……公子今日来,是来带春红走的吗?”
她似是也知道这件事有些难为人,因此并不敢抬起头,去看他的表情。
或者说,她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
江南歌抿了抿唇:
“我……只怕……无法带你离开。”
漠北苦寒,她这般柔弱的女子,如何能去受那样的苦?
辛果果抬起头。
眼眶中已是溢满了泪珠:“公子是不要春红了吗?”
美人含泪。
娇滴滴的,让人心疼。
江南歌也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看得,一阵阵抽痛,疼得他全身似乎都在发疼:
“春红……”
他想说“你跟我走吧”。
可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公子不必为难。春红知道了。公子再喝杯茶吧。就当是春红为公子送别,感谢公子这几年的照顾。”
将茶杯再次推过去,辛果果就那么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看着他。
江南歌闭了闭眼,端起茶水,顿了顿,这才一饮而尽。
将茶杯放下后,他猝然起身,转身就走。
辛果果看着他的背影,泪水涟涟,朦胧了视线。
等人走出门后,她的哭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那哭声,让江南歌心碎。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住。
妈妈见他脸色不对,忙迎了过来:
“江公子这是怎么了?脸色看着怎么不大好看?可是春红惹您生气了?要不,我让春红出来,给您道个歉?”
在外人面前,江南歌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他收敛起面上的表情:
“没有。只是本公子近期有些事要处理。”
妈妈脸上的笑容一僵:
“那……春红……公子可还要包?如果不包的话……”
江南歌的眼睛瞬间一瞪:“什么意思?”
妈妈看他这样,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也不好得罪这位大主顾,只能老老实实说:
“春红本就是咱们楼子里的姑娘。这三年,是有您这位客人包了,她也只需要伺候您就好。您要是不包了,我也不能让她砸手里呀,当然要出来接客挣钱的。毕竟,我这翠红楼也不是做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