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个将血缘看得很重的人,清楚一个人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对于这个精心培养十八年的女儿,他自然是有感情的,也不觉得女孩子有心眼是什么坏事。
但前提是,这些小心眼不是耍在自己家人身上。
季皓重感情,同她姐弟俩感情好,为她打抱不平他可以理解,她引导季皓为她说话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她不该把季皓当傻子一样揉捏。
何况,她这个时候提起席成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他两家的婚约吗?还是在提醒他自己很重要?
季父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从老爷子手里接过季氏,一步一步将将其壮大,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季曼那点子心眼在他眼中近乎于无。
王管家懂得察言观色,知道这个时候先生心情不好,于是看了眼桌上几乎没动的食物,忧心道:“先生不吃了吗?”
季父斜了眼,目光触及到暨柔刚才吃饭的地方,碗筷摆放整齐,盘子吃得干干净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想到不成器的小儿子,他双眸微眯,粗声吩咐:“明天起,断了季皓的零花钱,让他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他要是再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乱来,就干脆别回家了,在外边儿待着去!”
“还有,从明天起给他请家教,季家不养废人!更没有成绩倒数的孩子!”
季父从小成绩优异,大儿子季泽亦是如此,尽管季曼成绩比不上大儿子,但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学,也就小儿子季皓是个另类,小学成绩还不错,上了初中就开始倒数,让季父季母无比头疼。
王管家颔首,默默记下。
“听说她拿到了北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季父没由头地问了句。
王管家立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点头道:“是的,柔小姐是当地的高考状元。”
那样一个小山村,教育资源极其匮乏,却出了一个高考状元,还考上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可想而知暨柔小姐在学习上是有多努力多出色,即便王管家是高学历出身,还拥有海外留学经验,也不得不心生佩服。
同样的道理季父自然也是清楚的,他威严的面容浮现一丝赞赏,吝啬地夸了句,“不错。”
“选的什么专业?”
“听说是临床医学。”
闻言季父脸色紧绷,“女孩子学医,会很辛苦的。”
眼见他露出不赞同的神色,王管家默默加了句:“抚养小姐长大的两位老人说她从小就想当医生,以后要当最厉害的医生。”
季父嗤笑:“哼,就她那狗脾气能当医生?”
默了会,他道:“算了,随她吧。”
“多给季皓那小子请几个家教,要严厉些的。”
王管家默默为小少爷点了蜡。
季父:“让人多关照那两位老人,今年集团的慈善基金就捐给山村的学校吧。”
“是。”
想到在外许久不曾回家的大儿子,季父头疼,“小泽什么时候回来?”
王管家:“听助理说,大少爷是今晚的航班。”
也就是说最晚明天会到家。
闻言季父眉头舒展,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先生,柔小姐那里......”对上季父不善的目光,王管家连忙道:“听司机说柔小姐晕机还晕车,今天一天没吃饭。”
季父冷哼一声,“她不是说饿死算了吗?管她干什么?”
王管家低头自顾自说:“那我让厨房留点面粥,想来柔小姐饿了就会自己下来找吃的了。”
季父没说什么,起身上楼去了。
-
暨柔气呼呼地上了楼,将自己关在了房间。
抱着从小一直陪着她长大的破布娃娃,她心情才好了些。
怀里的破布娃娃像它的名字一样,是由一小块一小块碎布缝制而成的,是小时候阿奶给暨柔做的,一直陪着她长大。
破布娃娃身上汇集了各种各样的布料和花纹,身体里也很是由小碎布填充的,但是针脚却很精细密集,外表也很干净,只是有些褪色发白。
除此之外,暨柔身上的碎花裙也是阿奶给她做的,因此暨柔非常喜欢,就算穿了很久了她依旧很喜欢很爱护。
气消后她把娃娃放在床头,去了浴室洗澡。
浴室里的都是高端设备,暨柔没用过,但是她在电视剧里看过类似的,她也很聪明,所以按照上面的指示捣鼓了几下就掌握了其中的原理,洗了一个热水澡,顺便洗了一个头。
从浴室出来后,门口传来敲门声。
暨柔打开后见是一个面容慈和的中年女人。
尽管早就听说找回来的小姐和太太长得像,女人还是愣了下。
“小姐,我是太太身边的佣人,您可以叫我张姨。”她微笑着说。
暨柔点头喊了声,“张姨。”
张姨欸了声,脸上笑意愈浓,“太太让我过来看看您适应的怎么样。”
看到暨柔头发披散,还带着水汽,她问:“您是刚洗完澡吗?”
暨柔嗯了声。
见她看起来不爱说话的模样,张姨心想哪里有太太说的那样口齿伶俐说话捅人心窝子,明明是个乖巧的孩子。
暨柔的确有些局促,因为面前叫张姨的女人说话的语气有点像她家隔壁的婶子,她也没有从张姨身上感受到恶意。
洗完澡后暨柔穿的是她自己带来的衣服,一条布料同样有些旧的淡蓝色裙子,张姨见状眸光微动,轻声问:“怎么不穿太太给您准备的睡衣呢?”
她说是太太让人准备的,实际也算,只要季母吩咐两句自会有人去安排这些事。
张姨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有意让暨柔知道季母并非对她不上心,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是季母让她过来的。
暨柔:“我不知道。”
她从下午住进来后就整理了行李,带来的衣服还在摆在沙发上,因此根本没有打开过衣柜,更没有想过用里面的衣服。
闻言张姨失笑,指了指她身后隔间的衣柜说:“就放在您的衣柜里,都是新的,没人穿过。”
看了眼暨柔身上布料粗糙的裙子,她道:“睡衣都是丝绸或者穿棉材质,穿在身上很舒服,能让您睡个好觉,要不您去试试,要是不合身的话明天我让人给您重新做。”
对上她期盼的目光,暨柔迟疑片刻后点点头。
暨柔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一套淡蓝色的长袖纯棉睡衣,换好后的确感觉穿在身上很舒服,一点都不扎人,即便是新的。
准备衣服的人没有量过暨柔的身体尺寸,因此都是按照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身形订做的,因此穿在暨柔身上过于宽大,衬得她无比瘦小。
“有些大了。”张姨细细打量着,又说:“颜色不错,很适合小姐,显得您皮肤非常白。”
婴儿蓝的纯棉材质睡裙,款式简单却不失版型,穿在暨柔身上的确很好看,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如透明。
她的袖口有些卷,张姨下意识地伸手替她抚平了。
在摸到暨柔皮包骨头一样的手腕时,她目光一顿,眼中多了真切的怜爱,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