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谦看了一眼满脸不服气的陈江和周扬。
然后才缓缓道,“沈省长的体内,的确看似有寒气郁结,这点,从他的舌苔淡白,且并不燥渴,吃一点点冰凉的东西,都能够感觉透心凉,就可以看出来!”
“但是你们忽略了一个东西,那就是……”
郑谦顿了顿,“沈省长的脉象,洪长有力,这并非寒脉!”
“加之,沈省长素来患有痰饮之症,后来又感染了风寒,中间几次复发,都是因为吃饭不规律,饥一顿饱一顿,导致脾胃受损!”
“如此一来,寒邪入里化热,导致阳明实热,所以脉象才会洪长有力!”
陈江和周扬都是医生,而且,能拜齐老为师,自然证明他们是有天赋的。
所以,郑谦的这话,他们还是能够听懂的,当下,脸色都不由的变了变。
陈江忍不住上前问道,“既然你说沈省长阳明实热,那他为何没有燥渴之症?”
周扬也紧追道,“还有,阳明实热之人,又怎么会畏食寒凉?”
郑谦笑了笑,从容不迫的道,“沈省长之所以没有燥渴之症,前面也说了,沈省长素来患有痰饮,会导致水湿凝聚,所以如此!”
“还有畏食寒凉,则是因为其寒饮停于中焦,与外感之热,相互胶结,以至胃府转从其化,而与凉为敌!”
“所以,沈省长的这病,宜舍症从脉,白虎汤清实热,再加上清半夏以温化寒饮,方为上策!”
郑谦的话音落下。
陈江和周扬已经目瞪口呆,彻底的愣在了原地。
而另外一旁。
齐顾山则是率先拍手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即便是我,也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施杰申此刻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他作为省卫生厅的副厅长,刚刚也跟郑谦争辩了起来。
可结果,郑谦却是如此受到了齐老的大加赞誉。
那每一句话,都像极了一个大嘴巴子,狠狠的朝着他的脸上抽了过去。
但施杰申到底是混官场的。
郑谦的医术如此之高,连齐老都赞赏有加,而且,他还能够在自己之前来到这里给沈省长看诊,明显是跟沈省长熟悉啊。
这正是一个拉关系的极好机会啊!
“郑先生,我是省卫生厅的施杰申,以你的医术,即便是加入我们省医疗专家保健小组来,也是足够的,不知道……”施杰申厚着脸皮邀请。
“施厅长,人家郑谦可是有自己的工作的,他现在是海明市招商局的副局长呢!”
沈君打断道。
经过刚刚的那一比试,他算是对郑谦的医术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而且。
郑谦从刚刚进来的种种表现,以及跟齐老和陈江,周扬等人的比试切磋之中,也是表现的沉稳淡定。
这种心性和手段,出现在这样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身上,属实难得。
哪怕郑谦没有什么背景,但若是跟知夏能成的话,动用老爷子的关系提拔,将来的成就,未必比自己这个副省长低啊!
整体来看。
他对自己这个未来女婿,还是颇为满意的。
就连一旁的姜素萍都不由的微微颔首,表示暂时认可。
“什么?海明市招商局的副局长?”
施杰申,以及陈江和周扬几人的脸色,再度大变!
一个医术这么厉害的年轻人,居然都是副处级的干部了!
这人比人,得死啊!
陈江和周扬脸色变幻。
最后两人一咬牙,直接上前对郑谦鞠躬道,“郑……郑局长,先前是我们两人输了,我们给你赔礼道歉,对不起!”
郑谦坦然的承受了。
齐顾山上前道,“行了,沈省长的病情也解决了,你们回去吧!”
“是!”
陈江和周扬两人面色发苦,匆匆离去。
沈君继续留了郑谦一会儿,简单的问了一些事情后,就让张仁和送郑谦回去了。
路上,张仁和脸上紧张的神色放松了下来。
他可是知道,郑谦这次过来,相当于是提前见岳父岳母了。
但是郑谦这个傻小子,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张仁和虽然知道,却也不敢告知。
这毕竟是沈家的事儿,他一个外人,插手干预不好。
但是现在看来。
沈省长跟姜素萍对郑谦颇为满意,他也就放下心来了。
车子刚出省政府家属院门口,郑谦就看到了齐顾山和施杰申两人站在那里,并未离开。
郑谦还以为是施杰申仍旧想劝说自己加入东山省医疗保健专家小组的事儿,便停车走了下去。
“郑局长,齐老说有些事儿想要跟你谈谈,不知道你方便吗?”施杰申开口,冲着郑谦伸手过去。
郑谦轻轻一握,“不知道齐老要谈什么?”
齐顾山道,“有些疑惑,想要向小友求证一下,那边是我的车,不如一谈?”
郑谦想了想,转头跟张仁和打了声招呼,让他先走。
张仁和点了点头,郑谦去见齐顾山,恐怕也是有些重要的事儿,他跟着掺和倒是不好。
“对了,郑谦我们省政府办公室综合处下面的政务科的事儿有结果了,洪元思副科长和以及孙定科长两人徇私舞弊,存在涉嫌多次收受贿赂,替别人谋取利益!”
“其中洪元思,有据可查的受贿,就达到了一千三百万,所以,不出意外,他不仅仕途毁了,还得进去蹲上十来年!”
郑谦点了点头。
这事儿,也算是有个交代了。
“哦,还有市公安局那边,孟局长说,李宏几人也被查实,确有受贿违规,已经提交内部检查部门调查,后果不轻,应该也要进去蹲几年!”
郑谦对张仁和一笑,“老领导,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谢我干什么?我还得谢谢你呢!”张仁和如实道,“这次是我们自己内部排查出来的问题,所以上面不会追究太过,真要是让别人举报上去,然后查到了孙定和洪元思的头上,涉及到如此严重的违纪违规,我这个处长啊,也是当到头了!”
郑谦跟张仁和寒暄了几句,他才驱车离开。
施杰申也走了。
郑谦上了齐顾山的车,两人直奔一个茶餐厅而去。
齐顾山要了一个包间,似是这里的老主顾了。
“齐老,你找我是……”
郑谦看向齐顾山,问道。
齐顾山放下茶杯,“郑小友,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爷爷的名讳是什么?”
郑谦顿了顿,如实道,“郑丙乾!”
齐顾山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脑子里面却没有印象。
“不应该啊!”
齐顾山自语。
“什么不应该?”郑谦疑惑。
齐顾山道,“郑小友,我今天刚进沈省长的办公室的时候,见你给沈省长把脉后收脉的姿势背影,感觉很是相似,像一个人!”
“像谁?”
郑谦喝茶的手,忽然猛地一顿起来。
这还能像谁?
郑谦所有的医术都是跟爷爷郑丙乾学的。
之前宁兴村的人,见郑谦看诊,都说他得了爷爷郑丙乾的真传,一举一动都像极了。
当时郑谦还颇为得意。
现在,从齐顾山的嘴里说出来这些话,难免让郑谦多想了。
“难不成,齐老见过并且认识自己的爷爷吗?”郑谦的心一下子变得活络了起来。
他之前问过爷爷郑丙乾,关于自己的身世和父母的问题。
但是郑丙乾一直都是三缄其口,沉默不语。
甚至,爷爷临终前,也不说出来。
这成了埋藏在郑谦心底深处的一个结。
现在。
齐老若是认识自己的爷爷,那说不定可以从齐老身上查到爷爷当年的一切。
甚至可以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齐顾山没有回答郑谦的话说像谁,而是道,“当时在沈省长的书房内惊鸿一瞥,我不敢确定,所以,后来我让你跟我比试医术,就是为了确认的!”
“当我看到你写方子的模样,以及切症之精准,我就知道,我肯定没看错!”
郑谦的心头变得激动起来。
齐老继续道,“说起这事儿,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
“那是差不多快三十多年前了,那时候的我,还只是医院科室的一个小主治大夫,有一天,我去京城出差,途中遭遇了车祸!”
“大巴车跟一辆渣土车撞上了,大巴车侧翻,里面的人都被摔了出来,我因为系好安全带了,所以并无大碍!”
“我恢复意识之后,就从大巴车破洞的窗户里面钻了出来,开始救人,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有一个小女孩,脖子被一块碎玻璃扎透了,鲜血不断的往外汩涌!”
“我当时跪在地上,努力的想要去按压止血,可是那些血,还是从我的手指缝里面钻出来!”
“我看到小女孩的脸色苍白,气息越来越弱,旁边女孩的父母,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一边给我磕头,想让我保住她的性命!”
“可我……真的做不到,我很绝望,那时候,我一度甚至认为自己是废物,学医这么多年,却连一个小女孩都救不了,女孩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也一直萦绕在我的耳旁……”
郑谦静静的听着。
“这时候……”
“一名身穿布衣,背着一个草药篓的老农打扮的人,从山道上下来了。
看到这场景后,他没有任何迟疑,飞奔而来。
直接从草药篓里面取出银针,开始给女孩的脖子,脸颊,以及肩头的位置落针。
不一会儿。
女孩脖子处不断往外冒的鲜血,就止住了,我惊呆了,而那位老农,却没有耽误,转身继续去救车里其他人了!”
“直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救护车赶到,把大家送到医院的时候,我一转身才发现,那老农已经不见了!”
“受伤女孩的父母交给我一张药方,说是那老农留下的,还有女孩肩头的那银针,也十分特殊,顶端有着一个小小的梅花造型……”
郑谦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贴身收藏的针包,打开后。
里面有着一排银针。
他手指颤抖的递了过去,“齐老,你看看,那银针……可是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