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浩然无话可说。
翟林飞的手都在哆嗦。
重症监护室里的其他的科室的主任,以及那群护士,也都是面面相觑,神色古怪极了。
郑谦闭上了眼睛。
足足十几分钟过去。
他才睁开,就然后放下了王晨的手。
郑谦继续摊开爷爷留给他的针袋。
一枚接着一枚的银针,被他捻在手心,而后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孩子瘦小的身躯上。
王晨的情况,比起刚刚王勋的情况,要略好一些。
但即便是如此。
郑谦也足足下了十八枚银针,然后写下了一副和之前王勋完全不同的药方。
“好了,去抓药吧!”
郑谦整个人看起来,明显有些虚脱。
显然。
刚刚给王晨和王勋两人扎针,并非是个容易事儿。
郑谦的额头上沁出汗珠,他的脚步略显沉重的走到另外一边。
那边还有六个孩子。
郑谦从离他最近的孩子开始。
那是一个小女孩,头发已经被解开,散在枕头上,上面还有些发黄的黏糊糊的痕迹,是干掉的呕吐物。
女孩的五官清秀,如果能够睁开眼睛,肯定是一个灵动活泼,就惹人喜爱的小姑娘。
但此刻,她却是面色煞白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甚至连呼吸都得依靠床旁的机器维持着。
郑谦慢慢坐在床边,拉起女孩的手腕轻轻按下。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郑谦收了脉。
他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摊开针袋,取针,落针。
足足十二针。
郑谦感觉自己消耗的极大的精力,整个人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他所施的针法,乃是郑丙乾亲自传授给他的一种源自古医书上的针法。
十分的奇特,可救人于生死之间。
但也颇为劳神费力。
郑丙乾之前出诊,为了救人,就曾经多次使用。
所以。
在几个月前,郑丙乾去世的时候。
郑谦觉得这件事儿有些不真实。
毕竟,他自小就是跟着爷爷一起练习医家养生功的。
他现在的身体底子能够异于常人,全靠小时候的基础打的好。
而郑丙乾也是有练习这些的,却还是早早的撒手西去了。
郑谦知道,这多半和爷爷曾经为了救人,不限次数的使用这种救急的古针法,劳心费神有关。
但郑谦也知道。
如果重新给爷爷郑丙乾一次选择的机会。
恐怕,他为了救人,也还是一样会这么去做的。
郑谦慢慢起身,扶着小女孩的病床,一阵眩晕感袭来,差点摔倒。
旁边一个小护士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搀住了郑谦。
郑谦感激的笑了笑,“谢谢了,我不碍事!”
说着,他继续转向第四个孩子。
重症监护室内。
静悄悄的。
除了一些正在运行的仪器,时不时发出滴答的提醒声外,就只有郑谦救人弄出来的声音了。
金浩然,翟林飞,以及其他的科室主任,重症监护室的护士。
他们全都看着郑谦。
和郑谦刚进来的时候一样。
但眼神,却彻底的变了。
之前,他们充满了鄙夷,嘲弄,不信任。
但现在。
他们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感动和钦佩!
第四名孩子治疗完成。
郑谦照例写下了一副药方。
这才晃悠悠的去第五名孩子身旁。
郑谦深吸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
但眼前仍旧是一阵恍惚。
恍惚中。
他似是看到了爷爷郑丙乾就在向他招手。
而画面一转。
似是来到了那个午后。
那时候,郑谦才只有八岁。
郑丙乾从小屋里翻出一个满是灰尘的小木箱。
轻轻打开上面生锈的铜锁,里面有着一本发黄的线装古书。
“小谦啊,这本古书里面,记载了一种可以救人于危急的针法,但施展出来,颇为的劳心费神,甚至过度施展,还会对你的身体有害,你愿意学吗?”
小小的郑谦,想也没想,就仰着小脑袋,脆声道,“我愿意!”
“好,好!”
郑丙乾满意的笑了起来。
郑谦猛地一咬舌尖。
剧痛刺激袭来。
让他面前恍惚的画面消失。
郑谦强提精神,继续抓起第五个孩子的手腕。
他的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
就在他准备去擦的时候。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干净的毛巾。
“郑镇长,我替你擦吧!”小护士声音有些颤抖的开口。
“谢谢!!”
郑谦道了一声。
十分钟过去。
郑谦走向第六名孩子。
他的脚步,比起之前更加摇晃了。
金浩然坐不住了,主动走了过来,扶着郑谦。
“郑镇长,你歇会儿吧!”金浩然劝道。
旁边的几名医生,也纷纷道,“是啊,郑镇长,我看你太累了!”
“那几名孩子的情况还好,你可以先歇会儿,等一下再看诊也不迟!”
“对,这里有热水,我去给你倒一杯,喘口气吧!”
就连翟林飞也忍不住道,“郑镇长,你休息一下,剩下的几个孩子的情况,我们会多加注意的,有什么变故,我们再及时通知你!”
郑谦摆了摆手,“不了,时间不等人,这些孩子的情况虽然比王晨和王勋要好一些,但也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这个时候不拉一把,我怕再等等,就迟了!”
“金主任,麻烦你扶我过去吧!”郑谦对金浩然道。
“好!”
金浩然扶着郑乾来到了第六名孩子的床旁。
这次时间用的久一些。
主要是,郑谦心神消耗巨大,取针落针的动作,都没有之前平稳了。
为了不出错,他只好放满了速度。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
郑谦才在金浩然的搀扶下,来到了第七个孩子的床边。
足足一个小时后。
郑谦才强撑着身子,来到了最后一个孩子的床旁……
与此同时。
重症监护室外。
刘成功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
而在旁边不远处,八个孩子的家长来了一大堆人,满脸担忧,长吁短叹的。
另一边,还有几个县电视台的记者,已经架好了摄像机,对准了重症监护室的门口。
等里面的情况一出来,便好第一时间抓拍。
傅振华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他有些烦躁和担忧的一摸口袋,发现那半包烟早就被自己抽完了。
看着空的烟盒,傅振华找来司机,“去给我买两包烟,玉溪就行!”
“是!”
司机麻溜的去了。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傅振华刚拆新的烟,都抽了三根,手里的第四根刚刚点燃,才吸了一口。
也就在这时。
一直紧闭的重症监护室的门,终于从里面传来,即将要被打开的响动了。
刘成功精神一振,急忙起身大步冲了过去。
傅振华也匆忙将手里刚吸了一口的烟一脚踩灭,然后赶了过去。
旁边的家属,以及县电视台的记者,也纷纷朝着门口围拢过去。
“咔咔!”
相机按动快门,混乱的场面被拍了下来,而摄像机则是紧紧的对焦在了重症监护室的门上。
而直到此刻。
重症监护室门后面,才慢慢走出一个面色复杂疲惫的人影,出现在了大家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