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起,众人还来不及高兴,无数股黑色飓风从四面八方侵袭。
金光明明灭灭,呈现岌岌可危之势。
“不行,煞龙发威了,法阵根本阻挡不了多久。”
玄灵道长心焦如焚,脚尖一点,无意识中站到阵点上。
“道兄,你……”
罗道长惊诧之余又很理解,他忽而仰头大笑:“哈哈……好,或许这就是我们修道之人的宿命。”
青衫道人负手长立,山顶猛烈的风吹动他的袍角,他轻笑,语气依旧吊儿郎当。
“这可是现成的功德,你们俩倒是懂得为自己打算,怎么?还想撇下我们独享这张大饼?”
罗道长哈哈大笑。
玄灵道长也是无奈居多,肃穆的气氛被一搅而散,转化成无厘头。
“你这张嘴啊,到死都讲不出一句好听话。”
青衫道人慢条斯理踏进阵点,他好整以暇整整袖摆,满是从容。
只嘴里的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我说话本也不是为了取悦你们,好不好听与我有什么相干?反正我说的挺痛快!”
众人哑然,说的好他妈有道理啊!
“道兄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悟了!”
又一位陌生道人踏进阵点,以血肉之躯加固法阵。
“哦,你悟了啥?说来听听?”
煞气冲体,痛苦万分,青衫道人将痛苦压下,故作没事人一样叙着话。
“我悟了……唔,人生在世,该放肆就放肆,绝对不能憋屈自个儿。”
“恭、喜、你……你…你出师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师站进阵点,金光亦越发稳固。
只是,东北角始终有一个缺口没被堵上,而煞龙也发现了突破口,所有的煞气都聚焦在那一处。
章茗汝心跳如擂鼓,捏着拳头焦急关注形势。
她又等了几息时间,仍旧没有人填坑,她狠狠心,抬脚往前,打算自己填上去。
她虽然道行不如诸位大师,但聊胜于无,先堵住缺口,不能让大家的牺牲枉费。
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拍,章茗汝快速转头。
刚刚还在念经趋煞的降龙大师已经来到她身后,他身上鲜红的袈裟就算在黑雾笼罩中,亦看得清颜色。
“阿弥陀佛,小施主,这个位置还是让我来吧。”
章茗汝瞬间泪目,哽咽着行了个稽首礼:“大师……”
她师傅入阵时她没哭,罗师叔入阵时,她同样没哭,因为她知道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唯独这会儿,所有人众志成城,没有一个人想要逃离属于自己的责任,她哭的不能自抑。
“小施主,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第二重阵法就靠你们了。”
“嗯。”
章茗汝抬手用力抹掉眼泪,散开随身小包,高声喊话:“诸位前辈,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很快,众人响应。
“师侄,老道我是个大老粗,阵法不懂,但有需要你说话。”
“对,再加我一个。”
“还有我。”
“……”
章茗汝心潮澎湃,赶忙说:“没关系,我们人多,一人负责一个部分。”
她极有耐心,将材料分发下去,一一详解。
大伙身处玄门,不懂阵只能说是不精通,基础的阵法都是必修课。
随着北斗困阵起,煞窟被镇住,煞龙狂怒,龙身摆尾,大肆撞击着各个阵点。
一声声的痛苦闷哼溢出,阵点内的肉体凡胎努力抵抗着煞气入侵。
倒下,爬起,再倒下,再爬起。
循环往复,全靠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
君南再次寸进,意识逐渐模糊,只要全部刺入煞龙心脏,他便不再是他。
可是,他从来没有选择。
蓄力一击。
“昂昂——”
煞龙痛苦蜷缩成一团,再摊开,横冲直撞,金光明灭,有几处阵点熄灭后再没有亮起来。
阵外之人皆目光黯然,他们都很明白,这代表着守阵之人陨落。
“昂昂昂——”
煞龙哀凄、不甘、愤怒,终于在伏魔阵金光几近全灭时,龙身停摆,再一动不动。
煞气也跟着安静下来,煞窟静悄悄的,时间仿佛停滞不前。
“这是……”
章茗汝又哭又笑:“我们成功了。”
上山的能人异士足有数百,而眼下,不到十数人。
黑云散开,天空恢复成蓝天白云,大雨滂沱散落,不见威势,犹如春风化雨安抚人心。
这是老天爷也在为大家哀伤吗?
章茗汝心酸苦涩,眼泪如潮,她跪地三叩首。
“徒儿恭送师傅!”
再三叩首。
“玄灵恭送诸位大师!”
“您们一路走好!”
玄灵山有规定,每一任掌山人道号皆称玄灵。
池县,被疏散的人群全部挤在这座城里。
足足半个月黑云压境,总算,这场蓄势待发的雨落了下来。
众人开始欢呼雀跃,他们可以回家了,危险解除了。
而有功之人却要隐藏,不能够被大伙所了解。
苏东林心情很复杂,他已经算是一个成熟的政客,自然清楚有些事情注定被隐埋,无法示众。
可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却在为师傅,为茗汝,为诸位大师叫屈。
他们,是英雄啊,怎么就不该被万万人所敬仰?
无声呐喊,再无声吞回。
最终,他长长叹息,交代池县的当家人。
“看好池县,我去云岭观望情况,若是危险已经解除,再疏散民众返乡。”
“是,苏市长。”池县书记犹豫两秒,“不如我去云岭吧。”
苏东林摆了摆手,没有回话径直离去。
他的茗汝还在云岭啊,是生是死,他得接她回家啊。
云岭的天亮了,积留在松市等地的能人异士们个个都是火药桶,都需要及时遣返。
这些人其中有好一部分是狂徒,性情暴躁,身手还好。
因此,宁屺他们的工作相当不好做。
好在桑芷萱早有先见之明,在云岭有异动时,就以人情加重礼请动武馆里的三位大师傅远赴松市保护宁屺。
别人她管不着,但她孩子的爹,怎么也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