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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儿还陪着林澜在医院保胎,万一骅骅有个万一,我们怎么跟他们交代?”

林澜又怀了,就这几天发现的,可是连日劳碌焦虑,她的怀相并不好。

郑家上下都为郑媗的事奔走,郑钧更是无暇顾及,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出血了。

现在就在郑氏持股最多的帝都医院保胎治疗,郑骅的事他们已经封了口,就怕刺激到林澜。

郑泰安无言以对。

他从未如此左右为难过,想起亏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忍不住老泪纵横。

那样像妻子的女儿,本该是他的掌上明珠啊,也是帝都最尊贵最耀眼的明珠。

郑泰安不甘心,还想再争取一回。

“阿蓉,相信我,骅骅我一定会平安带回来,霍缙川是霍家长孙,他有他的骄傲,再如何也不会拿孩子报复的。”

“媗媗那边……”

“泰安,收手吧。”

秦蓉惨笑着闭上双眼,泪流满面。

哪怕心痛到极致,但在亏欠多年却从未亲手照顾过的女儿和亲眼看着长大的孙子之间,她已经做出了抉择。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

亲手养大的跟野蛮生长的,就好比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在遇到危险时,人总会第一时间护着手心。

秦蓉努力劝说着郑泰安,也劝说自己,“媗媗肚子里有霍缙川的孩子,他只会金尊玉贵养着她,骅骅不一样。”

“就当我们欠她的……”

郑泰安淡淡地推开她,说出的话字字诛心,“欠了二十三年,还要继续欠下去吗?”

一直以来,他壮大郑氏的初衷,不仅是让父亲的心血不至于白费,更多的是他想给妻子儿女任性的资本。

前者,他没有辜负。

后者,他独独亏欠了自己的女儿。

秦蓉愣住了,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满面悲怆地跌坐在沙发里。

是啊,欠了这么多,要怎么还?

祸不单行。

牛管家匆匆来报,“先生,夫人,不好了!少夫人又进手术室了!”

此话无异于压倒秦蓉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挣扎过后,再次哀求郑泰安。

“算我求你,就当是为了钧儿……”

郑泰安满脸失望地闭眼,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不止。

“你不要后悔。”

— —

“坏……坏……”

斯蒂文一点时间都没敢耽搁,带着闹腾了一路的郑骅回了霍顿庄园。

第一件事,直奔三楼书房。

此时,霍缙川正坐在办公桌前出神,刮了胡茬的侧脸凌厉,却透着落寞。

手里的文件丝毫未动,指间钢笔的墨水晕染了纸面都无知无觉。

敲门声响起。

男人敛起表情,还是那么不可一世,嗓音倨傲又透着一丝懒散。

“进。”

斯蒂文推门而入,手忙脚乱放下郑骅,立马吸着气捂住了自己满是划痕的脸。

“家主,这是郑小姐的侄子。”

真他娘的疼啊!

这小崽子,下手真够狠的!

郑骅得了自由后,踢踢踏踏地跑到霍缙川面前,分明是个灵活的小胖子。

他吮着短胖短胖的手指,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霍缙川,大大的眼睛中满是不解。

“姑……姑……”

好像不是哎?

霍缙川微微侧头,露出脖颈处的纱布。

他低头凝视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肥崽,从那圆润的小脸上竟然看出两分相似。

眉眼竟是和郑媗一模一样。

只是与郑媗琥珀色的瞳孔不同,这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是黑黝黝的墨色。

许是再过不久自己也要做爸爸了,霍缙川冷硬的心倏然软下来。

对着郑骅招手,“小家伙,过来。”

郑骅懵懂无知地走过去,黑漆漆的大眼睛是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

其实,他是对霍缙川的眼睛好奇。

是他从未见过的绿色。

霍缙川跟他大眼瞪小眼,良久后突然笑了,“脾性还真是像极了你姑姑。”

如出一辙的大胆。

沉默片刻后,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样包裹严实的东西,想来是珍之爱之。

打开一看,赫然是在港城时霍缙川送给郑媗、后来被她遗弃的镂空玉蝶。

那日之后,便一直保存在他这里。

霍缙川指腹抚摸着,忍不住垂眸苦笑,眸色复杂地戴在了郑骅的脖子上。

薄唇吐出一句话,就收回了目光。

“把他交给郑媗吧。”

斯蒂文惊诧地看着心无旁骛浏览文件的霍缙川,又低头俯视着地上的小萝卜丁,视线不自觉移到他脖间的项链上。

双眸闪烁。

家主想交给郑小姐的,是他,还是它?

“是。”

斯蒂文终究没多说些什么,抱起正在把玩玉蝶吊坠的郑骅,轻手轻脚地出了书房,走向另一个方向。

郑媗怀胎三月,胎儿过分康健。

上次也只是有惊无险。

她被带回霍顿庄园休养,监视她的人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所幸,她也没什么精力,嗜睡、疲倦、乏力,笼罩着她,她实在折腾不动。

这两日,都安分地卧床养胎。

“郑小姐。”

斯蒂文在外面敲门,郑媗听见了也只是讽刺地扯扯唇瓣,根本懒得理他。

还想她怎么样!

又来传他主人的话,拿她在乎的人来威胁她,勒令她好好养胎,生下孽种?

还真是霍缙川的一条好狗!

不过,她的意见重要吗?

敲门也不过是走个形式主义,她应与不应,房门都只会按照他们的意愿打开,又何必来假模假样!

不出她所料,门开了。

郑媗还保持着靠坐在床上的姿势,脖子都没有动一下,静静地望着窗外。

空气过分安静。

忽轻忽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轻的几不可闻,走路笨重的很,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郑媗刚想躺下,钻进被子,盖住脑袋,就听见幼童迟疑稚嫩的小奶音。

“姑……姑……”

这是……骅骅?!

郑媗猛地转过头,只一眼,娇躯僵硬,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凉了。

他们当真无耻之尤!

大抵是终于见到了姑姑,郑骅高兴地手舞足蹈,吭哧吭哧地往床上爬。

“姑姑!姑姑!”

郑媗眼角泛酸,喉咙哽咽,嗓音艰涩,身体前倾,对着摇摇晃晃的小人伸出手。

“来,姑姑抱。”

郑骅兴奋地窝进了郑媗的怀里,露出满嘴的小奶牙,终于找到香香的姑姑了。

他好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