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告别?去哪呀你
在会馆餐厅与陈姐、苗女吃饭的当儿,四叔唐天泗的电话打了过来,谈了一个新情况。
“……唐生啊,有个事和你说一声,你自己慢慢去琢磨,就是关于华东省委书记谁接任的决策,有两位巨头的意见是惊人的一致,你也知道核心决策层的状况,其中的两位是改革开放后经济发展的新生代表,怎么说呢,我们暂时把他们划归为‘学院系’吧,他们一向不很高调,但这次主动提出了意见,并且,得到了匡振国的支持,也得到了大书记的支持。”
就这么一段话,然后唐天泗就笑了笑挂断了手机,唐生舔了舔嘴唇,露出思索的神色。
就华东省一把手谁接的问题,匡家人最有发言权,书记处会议形成的最初决议是要拿去匡家向匡老爷子汇报的,他在华东省人事安排上是掌握主动权的,就如丁家老爷子在掌握辽东的人事权,以前的王家老头子掌握着浙南省的人事大权,苗家握着广南省的人事大事。
这已经形成了不成文的隐规,是‘家族政治’的一种写照,还比如,在大津市,翁吉义握权柄十余年,接他班的是人选肯定要问他的意见,谁都知道,他代表青竹山唐家的意见。
但是虽然红色世家一代一代的凋零,‘家政治’也正要走向衰落期,养尊处优的子弟们有许多就借祖萌混世,可是国家的前途会塞在一个混世子弟的手中吗?真以为民族没人了?
近30年来共和国的经济发展取得骄人的成绩,各行业精英倍出,又有几个是‘红世家’的子弟?没有这些人,光凭红子弟们能撑起共和国的一片天吗?不可能,绝对是不可能的。
有一股潮流不可遏制,谁企图阻碍国家政治和社会的发展,誓必被时代巨轮碾的粉碎。
共和国是民主专政,但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了,你再红也不能和老百姓过不去,人民的力量也浩瀚无边的,足以把你拍在沙滩上再也爬不起来,就说学院系吧,崛起是必然的,时代和这个国家需要精英人才,老百姓是不会忘了红色革命家的丰功伟绩,但他们也不会蠢的扶一个无能的红色阿斗上台去主政,所以现在的红色子弟也在向已兴起的‘学院系’靠拢。
唐天则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要现代化的知识和务实的作风去干工作,抛开他红色的背景不说,更多不知道他背景的官员们就认为唐省长是‘学院系’的典型代表,因为他有能力有头脑,有这个时代建设所应懂的知识,他对经济工作的掌控如鱼得水,他就能干得了。
要把苗建国拿上来和唐天则比一比,他除了会打官腔训人还会做什么?搞点官场斗争,扯扯谁的后腿是有一套的,谈到经济工作和国家发展的全局性大战略,他就两眼一摸黑了。
如今,老头子们在世的屈数可数,寥寥无几,而红二代又有几个呢?有作为的和没作为的都是一代人,年龄一起增长的,当有作为的都下了台,没作为的更没啥事了,再看三代,越发凋零,等到了第四代,不知还有几个能留在官场中沉浮呢?这个国家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淹没在人海中找不见了,可以预见到了第五代时,可能是‘学院系’大幅的掌权了。
想着这些,唐生也泛起一个苦笑,这是历史发展必然的结果,现在家族中还有分嫡系堂系旁系,等三两代过去之后,远亲系的能混在官场中当个官就算不错了,这叫风水轮流转。
大政豪门一直在争,明争暗斗不停,谁也怕谁比谁强了,弱肉强食嘛,你骑不到人家头上你就要给人家欺负,你不欺负人家不等于人家也不欺负你,这是人的劣根性,无可更改。
斗倒一家少一家,还用三代吗?斗的狠点一代就斗光了,看看老王家,孤伶伶的了吧?再看看老苗家,二代的还有两个在,可三代的却就剩下一个了,你指望他将来去登顶吗?别的不说,因为你家族人脉的凋零,再加上其它家族的狙击,在仕途上多设几道障碍你就完了。
反观新生代的‘学院系’,只要是没有红背景的精英都能打入这个系,那是多少人啊?
实际上,目前的上层建筑也有80%的都是没背景的新生代了,国院这边主持经济工作,大部分都是学院精英,真正能站在这个舞台上的,大家也会不多想,能干两届,能把自己这个名‘流芳千古’算是光宗耀祖了,至于说想站在颠峰叱咤风云,这就难了,就近几代的现状看来,大政世家还是牢牢抓着的党的大权,抓党建工作,抓人事组织,抓舆论宣传,抓统一战线,抓反腐倡廉,方方面面都得用人,这些不是非要多专业性和科学性,有原则就行。
党在指挥一切,在指挥军队,在挥指改革精英,在指挥科技人才,所以说红世家的这条路还是很宽广的,关键还是看个人的操守与原则,有否执着的毅力和信念?能否经得起考验?抓一个腐朽的就打掉,有多少够打?因为红子弟们实在是不多了,务要洁身自爱啊。
唐生琢磨来琢磨去就明白了,四叔点明了‘学院系’,就是告诉自己,这是潮流趋势,谁也无力阻挡,其实他心里清楚,比如冉翰升,比如翁吉义,他们都是半红不红的精英新生代的典型,和根正苗红的唐氏不能比,他们本身就归为‘学院派’的,只是贴了系标而已。
但他们如今不都站在了颠峰吗?之所以跟着唐老爷子,是因为老爷子有远见卓识,有真知灼见,能令他们心服口服,老爸唐天则也表现的不错,他们也为唐家高兴,毕竟老唐家有深根背景,老爷子在党内有崇高的地位,他们也为后世子孙做一些打算,跟着走是正确的。
象没落的王苗两家,你想跟着走也不行,他们第三代的接班人是谁都找不见,怎么跟?这个时候你想不另谋出路也没得选择,种种原因就促成了树倒猕猴散的颓局,你无力回天。
国内的形势复杂的很,不说以后吧,就是眼下也看的出来,没有系标的省份,都是地方系的天下,一朝官一朝臣,国院要敲定一个新政策,老总都得跑自跑下去和封疆们会讨论,去商量,人家一说我们这里有这样那样的因难,国院老总也没辙,实在没办法就不在全国实行,先找试点呗,搞出经验和成功案例再行推广,你别以为下面那些封疆好惹,都难缠呐。
尤其每届的选举,那些中委们手里的一票都厉害着呐,在党内没点地位和威信的,想争取他们手里的一票是何其之难?平时你趾高气昂的不搭理人家,关键时刻人家就放你鸽子。
从计划经济过度到市场经济,商业力量和财团就渐渐显出了威力,它们能为地方官创造令人眼热的‘政绩’,官商为何要勾结?还不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吗?92年前国内没多少富人,就是在富人盘踞的广州也没几个千万富翁,广州之外的其它城市就别提了,有几百万身家的那是惊暴天的巨富,富起来的也不敢露富,不抓你个‘投机倒把’对不起你,不信你试试?
说穿了一句话,计划经济时代是由国家机器控制的时代,体制不允许你富,你怎么富?
92年之后开始转轨市场经济,国家不再控制了,私人承包商场之类的政策也才放宽了,大胆子的人都先富了起来,因为体制允许了,你才有富的可能,而之前富起来的有百万身家的极少数一撮人,都是靠投倒把冒着生命危险给官员们贿赂才富起来的,逮住就全完蛋了。
1978年年底,十一届三中全会闭幕之后,有一位老人就在寻找共和国经济腾飞的突破点,然后就是了《春天的故事》,‘……有一位老人在南海边划了一个圈!’经济才开始腾飞。
往事历历在目,唐生如在梦境,不知不觉中把一个二锅头就干掉了,“这个酒好喝?”
耳畔闻得苗秀凤的声音,唐生呃了一声,干笑道:“有点辣嗓子,根本谈不到好喝。”
“你是少爷级别的享受,平时洋酒大肉的,其实很多老百姓能喝上二锅头就不错了。”
唐生深深看了眼苗女,微微颌首,“是啊,听苗姐一席话,我感觉自己有罪啊,现在我不光是享受主义,还是官僚主义,很少深入基层和群众了,脱离了现实,脱离了群众,感觉自己就是一大老爷,这样的作风不好,虽则平素很低调,但骨子里也很浮夸,要纠正的!”
苗秀凤愕然,吧嗒了一下嘴,“我是开玩笑的,你这么批评自己,是嫌我说重你了吗?”
“怎么会?”唐生温和的一笑,“我要感谢你给喝的这个二锅头,过去一段时间,我真的是脱离了现实,有搞形式主义,有摆官僚姿态,有奢侈的享受,我对不起党和人民啊!”
噗,陈姐没忍住还是喷了,就知道唐生能侃,还一套一套的,非要把苗女侃晕吗?
苗秀凤就白眼他,“至于吗你?把你伟大的,好象怎么样了?如今这社会,有了钱享受享受也是正常的,关键是你的钱赚的心安理得,不是搜刮了人民的血汗就好,有搜刮吗?”
噗,唐生噎了一下苦笑道:“苗姐,不带这么感谢人的吧?我费了很大劲把你弄进综治委,你是准备第一个治我啊?好吧,我说实话,我没坑过老百姓,江瑾没有,楚黛也没有。”
苗女莞尔,“暂且信你吧,你这孩子还是比较诚实的,那啥,我来其实和你告别的。”
“呃,怎么个意思?”唐生楞住了,告别?去哪呀你?“不是要在综治委工作了吗?”
“我不想留在京城,也不想听到一些议论我的声音,我去魔都,去魔都市的综治委。”
唐生张嘴无声,半晌才道:“这样,有机会我去魔都再贿赂你吧,苗姐,祝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