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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听到俞岱岩如此严肃又认真的话,那灰衣汉子忍不住再次暗暗的,拉了拉同伴的衣袖。

低声提醒他道:“二少爷!得饶人处且饶人!本来就没什么大事,你又何必一定要苦苦的揪着不放呢?至于你说的这两件事,虽然说是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这具体真相如何,你我又没有亲眼看见,又如何能遂下断语?

就如武当派的殷六侠之死,江湖上再怎么流传,但是,殷六侠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我皆是没有亲眼见到。除了徒表遗憾,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况且,俞二侠的声望在那里摆着,武当派的威严在那里摆着,最起码,武当派祖师爷张三丰老前辈,他可是武林中公认的泰山北斗。他老人家就算是再护短,可是,只要他老人家门下的弟子,真的犯下了如此泯灭人性的大错,他老人家也断然不会一心护短,姑息养奸的!”

“好一个不会一心护短,姑息养奸!你这小子倒是挺了解老道的脾气!老道虽然一生行事不拘小节,逍遥自在,却一生大节无亏。俯仰之间,更是无愧于天地良心!若是我那莲舟徒儿,当真犯下如此泯灭人性的大错,不消你们说,老道也会执行门规,一巴掌拍死了他,给武林正道公义一个交代!”

随着这道霸道又威严的声音出现,张三丰便如一阵清风般,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俞岱岩兄弟们陡然见到师父到来,顿时又惊又喜,忙上前一步,同时躬身行礼:“不肖徒儿俞岱岩,携众兄弟,叩见恩师。愿师傅福寿康宁。”

他们兄弟在与师父行礼之时,心里却是不免有些嘀咕:不是说六弟也来了吗?怎么没有见到他呢?

而且,如今江湖上,都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武当派的殷六侠被柳北溟与张宇初杀了。

现在,六弟若是突然在此现身,那江湖上的朋友,会怎么样的去说,去看待他们师徒?那位素来文静又腼腆的殷六侠、又如何来面对江湖朋友的质疑与口诛笔伐?

正在他们兄弟心里思索为难之间,他们兄弟却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两个,美貌聪慧的少女。若是她们姐妹俩在这里,想来,便可以轻轻松松的,就解决了这个事。

张三丰却不知道自己徒弟的心思。见到自己的徒儿过来见礼,顿时脸色稍霁,微微点头,伸手捋捋脸颊及下巴上雪白的虬髯,慈祥的一笑,不无赞许的道:“岱岩,松溪,你们兄弟都很争气,没有弱了我们武当派的威名。”

他偏头看着那灰衣男子,神色微冷,语气淡漠的道:“你小子一直给我老道戴高帽子,究竟安的什么心,你当老道不知道吗?你不就是为了让我老道,亲手处罚我自己的乖徒儿俞莲舟和莫声谷吗?”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好笑的道:“不得不说 ,你这份算计,也算缜密。可惜你却看错了人!我老道行走江湖将近百载,什么样的鬼蜮伎俩没有见过?就凭你这么浅薄无知的算计,也想算计我张三丰?况且,我张三丰的徒儿,犯没犯错,该不该杀,也不是你这小子说了就算的!”

那灰衣人虽说年过四旬,也不算年轻了。可是,在这位年过百岁的老人面前,也确实是个【小子】。

那灰衣汉子微微变色,忙不迭地双手连摇,连连点头哈腰的说道:“张老前辈说哪里话来?晚辈对武当派各位,心里向来只有尊敬。从来不敢存了半分轻视之心。我这兄弟不过是中午喝了点酒,脑子发昏,胡说八道。还请前辈与武当派各位大侠,大人有大量,就将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张三丰语气淡漠的道:“放过你们?那你们会不会放过我的乖徒儿呢?圣人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既然想对我的徒儿不利,就要提前做好被我们反杀的准备!休要找什么喝醉了酒,这么蹩脚的理由来搪塞我!

老实说!你们究竟是受何人指使?那在西湖边上冒充我徒儿俞莲舟的,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同党?那在均州动手伤人,嫁祸给我徒儿的,又是何人?还有,三个月前的均州灭门惨案,一家十三口被杀,是不是也是你们的同党下的手?杀人之后,为何又要嫁祸给我徒儿俞莲舟?”

他的声音渐趋严厉,无形的威压与气势,立刻压得那灰衣汉子等人禁不住连连倒退,脸色也是苍白至极,只觉得心口仿佛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灰衣汉子与他的同伙,皆是心中凛然,此刻方才知道,这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当派创派祖师,这位年过百岁的古稀老人,果然是功参造化,修为竟然是恐怖如斯!这可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存在!

此刻的他们,心中绝望至极,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灰衣汉子语音低沉,底气不足的低低的道:“前辈,这些事情,晩辈等人不过是道听途说,做不的准的……”

他这话刚刚说完,八侠邱玄清就是禁不住一声厉叱:“道听途说的话,你们不经求证,就敢胡说八道?你们当我们武当派的人都是好说话的软柿子?!”

那灰衣汉子听到他这声色俱厉的喝叱,忙不迭的连连作揖道歉说道:“邱八侠息怒!是在下说话不经大脑,在下向你们兄弟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略微顿了顿,又偷偷的看了张三丰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没有怎么生气,方才语气不确定的道:“张前辈,西湖边的事情,晚辈没有亲眼所见,不敢妄下断语,也不敢胡乱猜测。

可是,三个月前,”他又抬头看看少林和尚净空一行人,方才又开口说道:“说来前辈也许不信,那少林弟子方无舟,他的姐姐方若薇,却是在下未过门的弟妹。他母亲过寿那天,在下刚好在均州办点事情,便过去送了点礼,凑了个热闹。”

说到这里,他用牙齿咬着下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才又接着道:“吃过晚餐之后,他们一家人都盛情的挽留我,让我在这里多住几天。谁知道,当日晚间便发生了异变。”

他再次抬头看看张三丰师徒。语气中却充满了迷茫与不可置信之色:“当日晚上我多喝了几杯酒。晚上极为口渴,于二更时分,我起来找水喝。谁知道我刚刚出门就走到廊柱边,便看到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的从院墙外边跳了进来。

当时,晚辈心中还甚是疑惑,心里寻思着,在这鼎鼎大名的武当派山脚下,居然还有这么不开眼的小毛贼?当时在下还想,主人如此盛情款待于我,我既然看见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那我未勉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于是,我悄悄跟在那人身后,准备给他来个人赃俱获。

但是我都没想到,这人却不是个普通的小毛贼。他不仅轻功身法高明,武功也是出神入化。我刚跟着他转了一个弯,他似乎便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在一个转角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人一掌狠狠击中后颈,顿时就失去知觉,昏倒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幽幽醒来之时,鼻中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我心中大惊失色之下,忙赶到同舟他们所居的后院,在不算明亮的月光之下,便看到他们一家十一口,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院中。在我心里惊慌失措之下,便马上赶到了现场。

谁知道正在此时,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汉子,左手提着我那满身是血的同舟兄弟,一手提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他看到我的出现,似乎是甚感讶异。

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的声音,与他那冷漠无情的杀戮。他当时冷冷的道:“没想到你小子倒还命大,没有被我俞二爷那一记【震天铁掌】击毙。那现在你恐怕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说着话,他突然提起手中那个血淋淋的头颅,向着我当胸掷了过来。在淡淡的月光下看得分明,那个头颅,满脸惊慌绝望的神色,正是今天的寿星,方老夫人的头颅!

我惊慌失措之下,忙伸手抱住那颗头颅,没想到,那头颅上却附着了那人的浑厚内力,我一时不察之下,顿时便被那头颅击飞,在我重重的跌落在地此时,那身受重伤的,方同舟兄弟,已经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云大哥快跑!你不是他的对手!他是武当派的俞莲舟!’他的话音刚落,那人便是一声叹息:‘我本不想杀你的,但是你却暴露了我的行藏身份,却逼得我不得不杀你灭口!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个蠢蛋,是他害了你的性命。’

他话没说完,就摘下腰间悬挂的长剑,干脆利落的,一剑刺入了他的心脏。

可能是他太过谨慎小心,他又提起长剑,将院中众人再次都又补上了几剑,最后再次又击了我胸口一掌。我便口吐鲜血再次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之时,便看到满地狼藉,那人已经不知所踪。我心中慌乱惊惧之下,又看看满地横七竖八又伤痕累累的尸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我茫然无措,又跌跌撞撞之间,便看到了方兄弟的右手边,用血写下的“杀人者武当派俞莲舟”九个鲜血淋漓的大字!”

他一口气说完这段过往,便垂眉敛目,平息凝神,静静的等着张三丰发话。

那名紫衣长袍汉子也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待张三丰说话。

张三丰目光如刀,森寒冷厉的注视着他,语气也是冰冷至极:“如此说来,我那莲舟徒儿杀人行凶之时,你都是亲眼所见?你确定那凶手,确实是我的徒弟,俞莲舟,不是他人冒充的?”

那灰衣汉子恭恭敬敬的道:“张真人,那人自报名号,说是武当俞二爷,而晚辈后颈中的这一掌,力道也是浑厚凌厉之极。想来应该就是贵派的【震天铁掌】无疑了。名字可以冒充,相貌可以假扮,但武功心法,应该骗不了人。”

张松溪却是一声冷笑:“你这人是猪脑子吗?若是那人果真是我二哥俞莲舟,而他打你的那一掌,又是货真价实的【震天铁掌】的话,以我二哥的武功修为,又存心灭人满门的话,你觉得,你还能这么侥幸的保得命在?你又怎么知道,那人不是故意的留着你一个活口,以坐实我二哥杀人灭门的罪行?”

那灰衣汉子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心中一愣,随即心中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若凶手果真是俞莲舟的话,他又怎敢自报名号?他既然杀了方同舟全家,他为什么要留下自己一命?以他的功夫修为与谨神,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只是昏死过去?

既然如此,对方留下自己性命,其用意,已经是昭然若揭!

想通了此节,却不由得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但是,他们三人中,却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一直对俞岱岩兄弟,出言不逊的红衣汉子。

只听他冷笑一声,一脸鄙夷不屑的道:“呵呵!云堂主,你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他们武当派威震天下,这位老人家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代宗师级别的人物。却如此欺负我们这些晚辈,你还好意思说?而且,这位岱岩俞三侠与莫七侠,呵呵呵!他二位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武当十四剑侠!可是,刚才他们又干出了什么事?难道当真是上行下效?有那么狠毒的二师兄,便有那么无耻下作的师兄弟!张真人,您老是不是眼瞎?还是故意装作没看见?”

当他说到“俞三侠”与“莫七侠”六字之时,语气中却充满了,浓浓的讥讽之意。

张三丰双眉微皱,还没有说话,四弟子张松溪就已经冷冷的接口道:“我三哥七弟做了何事,那还轮不到你这个狂妄无知的小辈来指手画脚!家师一向公正无私,对我们兄弟,向来也甚是严厉。他老人家怎么会徇私包庇自己的弟子?!你当是你爹啊?纵容你到处胡作非为?而且,你当真是亲耳听到,那人说自己是武当派俞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