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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丰闻言一愕,忍不住一声惊呼:“你说什么?皇上御批?下个月初三问斩?那么快?我那徒儿,远桥他们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童福微微摇头,低声道:“宋大侠这边,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这个消息,是幻梦湖的朋友传过来的。”

张三丰皱眉道:“今天是九月廿五,到下个月初三,只有八天了。不知道,这时间上,还来不来得及?”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忧心忡忡的道:“童福,你家小姐现在还伤势严重,这个消息,你可千万不要让她知道。待老道安排一下,再挑一个合适的时间,由老道直接告诉她。你现在可什么也不要说。”

童福躬身答应。当他直起身来时,还是忍不住一脸担心的道:“张真人,这只有八天了,我们现在赶去救大小姐,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张三丰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语音轻柔的说道:“你放心。你家小姐帮了我们那么多,老道又岂会对她的生死,袖手旁观?嗯,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准备出门用的物品,老道这边安排一下,然后便一起出发,赴京去救你家大小姐。”

童福躬身答应着退下。

张三丰望着,顺着屋檐不断流淌而下的哗哗啦啦的雨水,心下暗道:“难道,这是老天也在为她哭泣吗?难道,她的逆天而为,已经触怒了上苍,她已经在劫难逃了吗?可是,这丫头心底善良,仁心仁术,又救了这许多人,老天就真的这么忍心,让她就这样死于非命?”

他忍不住抬起左手,不停的捏诀掐算起来。

半晌后,他微微眯起了双眼,喃喃自语道:“据这卦象显示,艮,无妄,趋吉避凶,有贵人相助,尚有一线生机。嗯,得抓紧了。只是不知,这贵人又是何人?”

他抬头又看了看,那哗哗而下的雨水,微微沉吟了一下,便转身大步向屋内便行。

此时,天已大亮。但因为下雨的关系,房间中光线昏暗,仿佛天才刚亮。

张三丰径直走进八弟子邱玄清的房间,一进门,见到睡得正香的邱玄清,不由的脚步微微一顿,想着众弟子这段时间的辛苦劳累,却又不忍心叫醒他。

可是,一转念之间,又想到京城刑部大牢中,命悬一线的双英,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着邱玄清的肩膀,轻声呼唤道:“玄清,快醒醒!”

邱玄清虽然极为疲累不堪,睡得也甚是香甜,但毕竟是练武之人,虽然是在深度睡眠之中,但是,身外的动静,还是逃不过他的耳目。

所以,虽然张三丰语音虽轻,动作也甚是温柔,但还是让他从睡梦中瞬间醒来。

当他刚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师父那张苍老又慈祥的面容。

他忍不住心中讶异,忙翻身爬了起来,跪在床上,恭恭敬敬的道:“徒儿邱玄清,叩见恩师。不知师父有什么吩咐?”

张三丰低声道:“玄清,你快起来,师父有事要你去办。”

邱玄清不知道师父有什么重要的事,亲自将他一大早叫起来。但恩师既然这般吩咐,就必然有他的道理。

当下也不多问,忙穿衣起床,也顾不上洗漱,转身来到师父身边,躬身行礼:“师父,有什么事,请吩咐。”

张三丰声音低沉的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当日,邱玄清与俞莲舟等人,在押送郜常誉到蘑菇岭的途中,被天师教的人偷袭,打断了左腿。到现在已经一月有余。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故此张三丰有此一问。

邱玄清略略活动一下左腿,语气恭敬的道:“回师父的话,谢师父垂询,弟子的腿,已经没事了。”

张三丰满脸疑惑的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为师的给你看过你的伤口,你虽然只是小腿骨破损,并没有粉碎性骨折。但也不可大意。就这短短的一个多月,便恢复好了吗?”

邱玄清笑道:“好教师父得知,在我们从青城山返回武当的途中,双英姐姐已经动手给弟子医治过了。”

说到这里,他不无钦佩的道:“双英姐姐医道果然高明。也不知道她怎么搞的,就是针灸推拿了几下,也没见她怎么用药,弟子的腿,当时就已经不疼了。又过了十来天,已然便可以自己下床走动了。现在已经行动无碍了。”

张三丰皱眉道:“玄清,你没有欺骗师父吧?”

邱玄清忙摇头说道:“徒儿怎敢欺骗师父?师父你老人家也医术过人,一看便知。再说,徒儿欺骗师父,又有什么好处?那不是大逆不道吗?徒儿可不敢违背武当门规。”

张三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的道:“伤好了就好了。为师的只是担心你。现在,你不动声色的将你三哥,四哥,七哥,九弟,十二弟一起叫过来。师父有事吩咐你们兄弟去办。记住,千万别吵醒你双清姐姐。”

丘玄清立刻躬身答应一声,转身自去。

张三丰却坐在床上闭目调息起来。

不一会儿,众弟子来到。

俞岱岩兄弟看到师父正在闭目休息,当下也不敢打扰,只是静静地侍立在房中,谁都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张三丰缓缓睁开双眼,扫视了一眼众徒弟,轻声道:“岱岩,松溪,为师的刚刚收到消息,你们的双英妹子,已经被那皇帝老儿判了斩监候。于下月初三便要行刑问斩。你们兄弟怎么说?”

俞岱岩兄弟陡然听到这个噩耗,更是大吃一惊。

一向性子急躁的莫声谷,立刻大声叫道:“那还等什么呀?我们快点动身,赶到京城去救双英姐姐去呀!再不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俞岱岩神色凝重的看着,四弟张松溪,沉声问道:“四弟,这件事十分棘手。这是那皇帝老儿下的圣旨。我们兄弟要救双英妹子,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们总不能当众去劫法场吧?”

张松溪皱眉道:“三哥说的极是。劫法场,那是不可能的。别的都不说,就凭双英妹子的为人性格,她就不会允许我们劫法场救人。她若是想要逃走,当初就不会选择束手就擒了。”

俞岱岩道:“那四弟可有什么良策?”

张松溪皱眉道:“劫法场,来硬的,肯定不行。那便只能来软的。可是,这是当今皇上御笔亲批的案子,我们总不能向皇上去行贿吧?再说,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我们又能拿出什么,去打动皇上的心呢?”

王道宗道:“向皇上送礼?那还是算了吧!把我们武当派众兄弟所有的财物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够给皇帝老儿塞牙缝的。”

莫声谷却是突然眼睛一亮,一脸希冀的看着师父,他向着师父微微躬身一礼,小心翼翼的道:“师父,请恕徒儿大胆,这件事恐怕要请师父出面,才能摆得平呢。”

张松溪等人都是一脸讶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张三丰也是好奇的问道:“声谷,你且说说,你有什么好主意?”

莫声谷却欲言又止,他本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嗫嚅了半晌,方开口说道:“那皇帝老儿,屡次下旨召见敦请师父,可见那皇帝对师父的重视。要是师父你老家出面,向皇上求情,也许,那皇帝老儿看在师父您老人家的面子上,就此放过双英姐姐,也未可知。”

俞岱岩与张松溪兄弟们,都是眼睛忽然一亮,同时看向师父,一起说道:“师父,七弟这个主意不错,你老人家觉得呢?”

张三丰笑骂道:“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你们这是要把你师父我,当做礼物送给皇帝啊?”

莫声谷伸手挠了挠自己后脑勺,不好意思的一笑:“师父,弟子哪有?”

张松溪笑道:“师父,你可是我们兄弟最尊重最宝贝的师父,我们哪舍得将您老人家送人呐?若真的就这样将您送人了,那我们兄弟岂不是亏大了?这赔钱的买卖,我们可不干。据弟子想来,七弟的意思是,借着当今皇帝对你老人家的重视,让你出面保下双英妹子。七弟,你是这个意思吧?”

莫声谷顿时头点的像鸡啄米似的:“嗯嗯!四哥说的对,小弟就这意思。”

张三丰捋须微微一笑:“松溪,声谷,你们兄弟便是不说,为师也曾答应过双清丫头,待梨亭的事情了了之后,便会陪她一起入京去救她姐姐。你师父我是那么说话不算话的人吗?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千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莫声谷心下甚喜,忙迫不及待的大声叫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张三丰道:“救人如救火,当然是越快越好。这样,你们兄弟快点回房收拾一下,我们吃过早饭便动身。只是有一点,你们都要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吵醒了双清丫头。这段时间,她可累的够呛。就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张松溪皱眉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师徒这么多人忽然一起不见了,以双清妹子的聪明才智,不用想都知道,我们肯定是进京了。这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张三丰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为师也没想着能瞒着她。只是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好了,都别说了,赶紧回去收拾吧,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俞岱岩兄弟答应一声,便各自回去收拾东西。

张三丰见到众弟子都走了出去,他也缓缓走出房间,来到厨房。

却见到负责他饮食起居的灵虚与灵慧二人,正站在原地发呆。

张三丰奇道:“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在搞什么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做饭?”

灵慧二人齐齐躬身行礼,齐声叫道:“回禀祖师爷,我们这厨房里短少了东西,做不了饭菜了。”

张三丰奇道:“短了东西?短了什么东西?难道进了贼吗?他偷了什么东西走了?”

灵慧道:“炒菜的铁锅,烧火的火叉,还有盐罐子。真不知道,这贼偷这些干什么?这些东西又值不了几个钱。”

他们刚说完这话,便见到一个魁梧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他向着张三丰躬身一礼,语气恭敬的道:“师父,徒儿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张三丰却轻声笑道:“声谷,灵慧说,这厨房里进了贼了。居然偷偷拿走了铁锅、盐罐子和火叉。这不知道是哪一个笨贼做的这个蠢事?”

刚刚进门的莫声谷,顿时一愣,转念之间便反应了过来:“师父,你忘记了?昨天下午,不是双清姐姐,要徒儿和二哥到厨房里拿了这些物事的吗?”

听到他这话,灵慧立刻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讪讪笑道:“原来这东西是莫七叔拿了呀?不好意思,弟子出言无状,冒犯了。还请七叔恕罪。只是,七叔,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呀?没有铁锅,我们怎么炒菜做饭?”

正在这时,八侠邱玄清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他人还没有进门,便已经惊慌的大声叫道:“师父,不好了!双清姐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