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宋远桥等人听到,双英那淡漠的一句:“我错了。”可是,转眼又见到双英那清冷孤傲又冷漠的容颜,与身受重伤的俞莲舟兄弟还是都对她那么尊重,不禁心里迷惑之极。
双清却是忍不住不以为然的道:“哼!你还知道自己错了?我看你不仅是错了,还错的离谱!俞二哥他们兄弟,一直都对我们姐妹客客气气的。特别是对你,还恭敬有加,就差把你当他师父一般供起来了。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啊?”
在她一连串的抱怨声中,双英却是面无表情的左手微抬,食指、拇指与无名指,迅捷无伦的点按弹跳了数下,突然樱唇轻启,一声轻叱:“凝!摄!”
顿时,在场的众人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空间,都似乎颤抖了一下,仿佛是被什么突然压缩抽空了一般,令人心里情不自禁的一窒。
与此同时,与俞莲舟相距最近的张三丰与双清二人却是心里突然感觉到莫名的一慌。
双清蓦然抬头看向姐姐,而张三丰却突然发现,躺在他怀里的俞莲舟,身子竟突然不受控制的一抖,唇边胸口的血迹,竟然在这一瞬间,诡异的消失不见了!而且,原本就伤势严重的俞莲舟,此刻居然是神色苍白痛苦的昏迷了过去。
张三丰心中慌乱着急之下,突然双手用力的抱紧了俞莲舟,一股浑厚又精纯的内力,从双掌之中的劳宫穴缓缓的由至阳穴与大椎穴输入了俞莲舟的身体。他下额长长的白胡子不断抖动,抬头看着双英,只是讷讷的道:“丫头,你,你对莲舟做了什么?”
双清不等双英回答,却是突然一指点向俞莲舟头顶百会穴,跟着,纤纤十指如蝴蝶飞舞,顷刻之间就连点了他鼻子下的人中、喉咙天突、双太阳、脸颊两侧颊车穴,跟着向下,又连着点了他胸口的膻中穴与腹部的丹田等穴。
张三丰师徒惊愕的发现,一直没点正形的双清,此刻却是罕见的神色凝重慌乱了,她那灵巧的手指也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变的不受控制的微微发抖了起来。
正在这时,双英却是一声冷笑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没有用的。你救不了俞莲舟的。他的血气魂魄,已经被我摄走,他最多还能活到明日晚上。你还是省省吧!有那功夫,还不如给他好好的安排后事。”
她的语气冷漠无情,仿佛俞莲舟的生死,在她心里,便如一个不相干的路人。
张三丰师徒却是被她的话惊骇的魂飞魄散!
张三丰双手抱着他气息奄奄的二弟子,将他交给了身边的双清,在双清手忙脚乱的给俞莲舟针灸治疗之时,自己却急忙一个箭步就掠到了双英身边,宋远桥兄弟也是立刻就转身,将双英围绕在他们兄弟的中间。
张三丰心里虽然对她极为相信,但是,二弟子的伤势,却是让他无法相信,双英下手会如此狠毒无情。
他目光看着双英,心中慌乱担心之下,语气也是忍不住的不客气了起来:“丫头!你真的要置老道这个徒儿于死地么?你真当他们兄弟的师父,我老道是个好说话的摆设?”
宋远桥他看着躺在双清怀里重伤的二弟俞莲舟,右手的长剑,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不知道是该与她继续打下去,还是转身便走,视如不见。
他心里极想出手杀了她,为二弟六弟报仇雪恨的。
可是,她确实是对二弟俞莲舟他们,又有救命之恩。要是二弟他们为了给六弟报仇,而对她出手,那确实是恩将仇报,为武当派门规所不容。
可是,这姑娘打伤了师父,又伤了他们兄弟,这师仇,与二弟六弟的仇,却是不可不报。
宋远桥心里反复思考纠结之下,终究还是兄弟之情为重。当即便对俞岱岩兄弟斩钉截铁的道:“她对你们有救命之恩,你们不便出手。但是,现在,她又打伤了二弟,你们之间,算是恩怨两清了。而她与我却没有半点关系。即使是被我杀了,江湖上的朋友,最多也不过是说我是兄弟情深,错手杀人,也是不能指责于我。二弟,你们都不要拦我,让我杀了她,为师父与你和六弟报仇!”
此刻,俞莲舟却在双清的医治之下,缓缓的苏醒了过来,只是气息还是很微弱的摇头说道:“大哥,不要。你我兄弟一齐,同甘共苦。我们许你出手,那与我们亲自出手,又有什么区别呢?那还不是一样,要背负忘恩负义之名?”
双英却是忽然一声冷笑道:“废话真多!你们兄弟便是一齐出手,小女子又有何惧?俞莲舟,你们兄弟就不要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了!我杀殷梨亭一个人是杀,多杀你俞莲舟一个,那又有什么压力?我既然忍心杀得殷梨亭,难道就不忍心杀得你俞莲舟?你虽然有幸被你师父与这个丫头,暂时保的一命。可是我下的毒,天下可以说是几乎无人能解。不出一日,在你六弟头七之日,你必然命归黄泉,与你六弟并肩作伴。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就好好安排一下自己的后事吧。”
她目光斜睨着一脸震惊与不可置信的莫声谷与张松溪,一脸戏谑的继续说道:“张四侠,莫七侠,你们兄弟俩要是还嫌贵派师兄弟,死的人不够多的话,那我再杀了你张松溪与莫声谷,你们兄弟不是担心那殷梨亭怕黑怕孤单吗?那让你们兄弟都去陪伴你们的好兄弟殷梨亭,那岂不是两全齐美?”
双清目光看着,这突然之间,就变的冰冷无情又陌生的姐姐,心里不禁也是疑惑万分,当即便轻轻地将俞莲舟放在地上,从他身边站了起来,满心讶异的道:“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真的要杀了二哥他们?你现在将六哥炼成了江湖禁忌【尸毒傀儡】,你就不怕师父知道后,对你出手清理门户?你居然还狠心的给二哥下了毒?而且,这种毒药,居然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你从来都不碰的东西?你怎么忍心伤害他们兄弟的?”
她口中问她姐姐,身子却再次蹲了下来,伸左手握住俞莲舟的手腕,右手正要去探查他胸口的伤口,可是,左手刚刚才碰到了俞莲舟的手腕,却突然脸色一下子就变的苍白如纸的惊叫道:“姐姐!你,你这是要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啊?你为了什么,要这样动用禁忌之术?这可真的是会遭天遣的!”
双英那冰冷又莹白的眸子微微的一眯,身上一股冰冷的气息突然爆发,口中却是一声冷笑:“是吗?那又如何?我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了,那无论怎么死,又有什么分别?我学医多年,也算是救人无数。可是,我又得到了什么?我对俞莲舟兄弟掏心掏肺,舍命维护,可是他们师兄弟又是如何对我的?在殷梨亭生前,我心里确实念着五哥对我的好,也是有些不忍,可是他既然都已经死了,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六侠殷梨亭的【圣蛊之体】,为什么不在临死前,为了自己的抱负拼一次?既然俞莲舟他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是兄弟,就该齐齐整整,大家都是一齐上路,也免得黄泉路上孤单。”
双英话音一落,便裹挟着一股冰冷又狂暴的杀气,而她那原本就莹白的不似正常人的眸子,此刻居然变成了更加诡异的冰蓝色。她的身子忽然诡异的一闪一晃,双手一抬,一式太极拳【野马分鬃】,便向着俞岱岩兄弟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拍了过去!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假如她用自己的或者别人的功夫,俞莲舟兄弟们倒还好想一点。可是她不该用武当派的太极拳。(虽然她的太极拳,使的只是似是而非。意似而神不似。)
二侠俞莲舟的涵养功夫再好,心里对她再怎么钦佩尊重,此刻,也是禁不住心中有气。
可是奈何他身受重伤,就连起身都极为艰难,更遑论出手攻击了。
三侠俞岱岩见到二哥受伤。作为在场的武当弟子中仅次于大哥宋远桥的存在。本来就是心中极为不愿意对她出手的,可是,当前情势之下,他又不可能再装作若无其事的袖手旁观,只能硬着头皮,立即左手一抬,一式太极拳中的【高探马】,便拦截了上去。
双英一声冷笑:“不错,有点意思。那你再接我这一招试试。”
话音未落。她身子半侧,纤腰一扭,双手一架一隔,却是太极拳中的一招【十字手】,连推带搪,顿时就将俞岱岩的那一招【高探马】,挡在外门。
正在宋远桥兄弟讶异不解之下,双英却是忽然双足连环踢出,连续攻向俞岱岩的下盘。
趁着俞岱岩闪挡躲避之时,她却突然右手一挥,一道寒芒乍现,她手握【椒图】短剑,疾刺俞岱岩的咽喉!
杀意盎然,无可匹敌!
二人之间,仿佛有着深仇大恨一般,这一出手,竟然不留半分余地。
直欲将俞岱岩杀之而后快。
俞岱岩正在全力应付她的太极拳,没有料到双英却是这么腹黑,明明是用太极拳与俞岱岩过招,却是不讲武德的突然用剑突袭。
俞岱岩在猝不及防之下,顿时就被攻了一个手忙脚乱!
但是,他毕竟是武当派第一代,张三丰的嫡传弟子,虽然这十多年为了找兄弟张翠山耽误了不少功夫。但,身为武当派弟子,平时就是一直练功不辍,虽然内功修为都不及双英这位妖孽,但是江湖阅历,与敌人交手临敌的经验之丰富,却要远远高于双英不少。
况且,在他内心里,也绝对不相信,双英真的会狠辣无情的对他下死手。
所以刚开始时心里是有一点慌,但随即便镇定了下来。
只见他左足后挪,身子半侧,左手一沉,右手一抬。一式太极拳中的【如封似闭】,立刻就轻飘飘的,锁向双英手腕。
双英却是手腕一转,变刺为削。向着他右手五指削了过去。
双英的【椒图】短剑何其锋利?一旦触及他手指,他这五根指头,焉能保得住?
就在双英【椒图】触及他的手指肌肤之时,她的心中,终究还是掠过一抹不忍。当即调转短剑,以剑抦轻轻敲击向他手腕内关穴之上!
俞岱岩却是手腕突然的一沉,双手柔到了极处,一股柔和却又汹涌澎湃的内力,顷刻之间就包裹住了双英的短剑,他手腕运气轻轻的一震一夺,他的力量使用的妙到毫巅,将师父传给他的【太极拳】运用到了极致,真可谓是【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掌心之中,柔到了极处,空明若虚,返璞归真。已经深得太极三昧真传。
宋远桥见到三弟这一招,正是【太极拳】中的一式【云手】。顿时就感觉到眼前一亮,他自问对【太极拳】的钻研领悟,在众兄弟中,无出其右。可是,在俞岱岩使出【云手】之时,他也是忍不住自愧不如。
在他心中思考之时,果然,双英虽然天赋逆天,见到俞莲舟兄弟们用过【太极拳】,对这一套功夫,也是颇有自己的独特理解,但是,却没有这套功夫的内功心法。只能使得似是而非。
所以此刻她这个冒牌的碰到这位正宗的太极传人,便相形见拙,不堪一击了。
众人耳朵边突然听到“嗖”的一声锐响,一道寒光闪过。双英手中的“椒图”立刻应声脱手飞了出去,在“夺”的一声闷响声中,重重的插入了屋顶的房梁中。
双英侧目斜睨了俞岱岩一眼,口中一声轻笑:“俞岱岩,果然不愧是武当俞三侠,不错哦,居然可以从我手中夺走我的兵器。那你再试试我这一招?”
声音未落,左手突然一扬,五指如钩,疾扣他的咽喉。这一下,若是抓的实了,那这位俞三侠的小命,恐怕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此刻张三丰师徒都围绕在他们身边。见到双英突施辣手,此时,众人也顾不得她的救命相助之恩了,用剑的用剑,用掌的用掌,从四面八方向着她轰了过去。
张三丰见到众徒弟都攻了上去。却是忽然退后一步,目光深邃的看了双英一眼。就是这一眼,他从双英眼中,却看出了一抹如释重负之色。
他心中忽然一动,想起方才双英方才所说,要让他的弟子们都恨她。虽然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但他知道,这丫头已经背负的太多。
按照常理来说,这丫头打了他的徒儿,他理应上去教训她的。
可是他就是出不了手。
或者说不忍心出手。
而且他看到宋远桥他们去打她,他已经忍不住想出手去阻止这几个徒弟了。
他不担心他的徒弟会被双英所伤。
反而担心双英会被他的徒弟伤了。
因为凭他的武功修为于医道,他已经察觉出来,这丫头的伤势已经糟糕无比了。
她现在还在与他的徒弟打斗,那只不过是她强撑着的一口气。若是这一口气泄了,她最少也要大病三个月。
如此一来,这位老人家还怎忍心出手?
果不其然。
双英勉强撑着与他徒弟们过了十多招。肩膀,后背,大腿,手臂便接连中了七八剑,并中了宋远桥与莫声谷二人一人一掌。
虽然武当派诸侠,并没有将她当成生死仇敌,用尽全力。但众人皆知道她武功高强。半点也不敢怠慢。这几剑几掌虽不是全力施为,却也是用了七八成力。
在她闷哼一声,喷血跌飞之时,右手挥出,一式【手挥五弦】,也将他们兄弟一起击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