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诸侠,与那徐大善人告别之后,直到那囚车走的不见影子。方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客栈。
众人刚一走进后院大门,便看到张三丰正一脸愠怒的,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
俞莲舟兄弟们都被师父这般表情给吓了一大跳,立刻就扑通扑通的,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俞莲舟低头低声道:“不肖弟子,叩见恩师。不知道弟子犯了什么错?惹得恩师这般生气?还请恩师明示。”
张三丰目光凌厉的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众弟子,冷冷的道:“你们有什么错?你们怎么可能有错?那是老道错了。你们做的很好,非常好!”说完这话,立刻恼怒的拂袖而去。
俞莲舟兄弟们都是大吃一惊,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又是哪一根筋不对了?居然对自己发那么大的脾气。众兄弟面面相觑。跪在当地谁也不敢起来。
不过好在,这间“有缘”客栈被他们包下来了。客栈中没有别的客人。否则,他们兄弟真是丢人丢大发了。(不过也算不得什么丢人事儿,在自己师父面前下跪,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天色一阵阵暗了下来。在萧瑟的阵阵冷风中,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俞莲舟兄弟们跪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大家都不敢运功护体。不大一会儿,大家衣衫已经尽数被雨水淋湿。
众人中,只有俞岱岩在破阵眼之时,曾经被六侠殷梨亭所伤。后来,又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双英姐妹双双受伤,昏迷不醒。张三丰与夫子李又忙着救治她们姐妹。
俞莲舟兄弟们都在忙着去小镇买米面,粮油等生活用品。又在那里除了巫山双煞,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要帮助徐大善人赈灾。这边还没忙完,遇到众百姓又要给双英姐妹送礼。刚刚将送礼来的众人劝阻。那个破钦差又来了。
真可谓是连轴转之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人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边众人刚刚为双英姐妹担心个没完,那边却又突然来了个朝廷派来的龙虎山的张天师。
众人正在欣慰事情有了转机。却没想到,自家师父却又整出来了这一出。
俞岱岩的伤势本就不轻,虽然服下了治疗伤势的丹药,并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可是这一天多的奔波忙碌下来,也是让他感到精疲力竭,神疲力乏,适才跪下之时,使力过大。伤口也再度崩裂了。
此刻在这冰凉的雨水冲刷之下。他再也承受不住。他用双手捂着腹部的伤处。冷汗一阵阵的溢了出来。不多时便已无力的瘫倒在地。
跪在他侧后方的莫声谷,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劲。在他瘫倒之时,已然伸手抱住了他身子。
莫声谷惊慌担心之下,什么也顾不得了。他忙轻声叫道:“二哥,四哥!三哥晕倒了。怎么办呀?”
跪在他们前面的俞莲舟身子一颤,忙微微侧过身子。目光看向莫声谷二人,一脸担心的道:“七弟,三弟他,他没事吧?”
莫声谷用手抹去俞岱岩脸上的雨水,又摸摸他的伤口,一脸惶惶不安的道:“三哥的伤口裂开了,流了好多血。好像还在发烧。二哥,怎么办呐?”
俞莲舟兄弟们都听到了这话,心中都是担心无比。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俞莲舟咬了咬牙,沉声道:“七弟,你把三哥挪到屋檐下去。免得他受凉,导致伤势再度恶化。恩师一旦责怪下来,就说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好哇!那你就代替你三弟在雨中多跪一会儿。除了莲舟这小兔崽子,你们其余的都给老道进来。”
俞莲舟话音未落。张三丰却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转了出来。
他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便又转身不见。
众兄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欲待与二哥同甘共苦。可是,恩师发话,却又不得不听。
饶是张松溪素来多智,可是面对如此这般情况,却也是无计可施。
俞莲舟轻轻的叹息道:“四弟,你们都进去吧。否则,师父恐怕要更生气了。”
张松溪张了张嘴,却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摇头苦笑了一声,硬着头皮当先站起来,回头对众兄弟无奈的一笑,轻声道:“众位师弟,都进去吧。”他转身走到俞莲舟身边,抬手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就走到俞岱岩的身边,与莫声谷一起扶起三哥,慢慢的走了进去。
邱玄清与王道宗、周真得,孙碧云等人一起看着二哥俞莲舟,见到他微微点头。
众人都是面露不忍之色,大家都不愿意,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淋雨受罚。可是恩师之命,却是不敢违逆,众人只得一步一回头的,慢慢的走了进去。
俞莲舟见到兄弟们都进去了,方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暗自琢磨,将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看看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可是,他冥思苦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
按下俞莲舟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淋雨受罚不提。
却说张松溪兄弟扶着俞岱岩走进屋里,刚刚进来,就见到师父张三丰静静的站在屋子中间,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脸上罕见的显现出一抹怒意。
当张松溪与莫声谷扶着俞岱岩刚刚才跨过门槛,张三丰目光凝视着昏迷不醒的俞岱岩,目光中闪现出来一抹柔和,突然对张松溪与莫声谷道:“松溪,声谷,你们俩把岱岩扶进屋里,换一身干净的衣服躺下休息,然后就一起出来,为师的有话说。”
张松溪与莫声谷同时躬身答应了一声:“是,师父!”便将三哥扶进屋里。
不一会儿,张、莫二人出来,与众兄弟一起站在师父面前,静静的躬身侍立,听候师父教诲。
张三丰背着双手,威严的目光看着他们,绕着众弟子转来转去,却是一言不发。
众兄弟看着师父,心中都是忐忑不安,极想开口为二哥求一个情,可是却又不敢开口。众兄弟中,唯有四侠张松溪跟随师父最久。也是最能知晓师父的心意。
此刻,在这难熬的万籁俱寂中,只能听到张三丰沉稳的脚步与他沉重的呼吸声,及各人紧张的心跳声。
张松溪见到师父这般状态,心中略一思索,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便在师父转到他身边时,轻轻的问道:“师父,您是不是在担心双英妹子?”
张三丰正自心烦意乱,烦躁不安,突然听到张松溪的话,心里一直强行压制的怒火,顿时就如火山爆发了一般,顷刻之间就渲泄而出!
他蓦然回首,左手伸手疾探,一把就捏住了张松溪的脖子,愤怒伤心之下,忍不住疾言厉色的喝斥道:“你们都忘了为师的话?松溪,你们都太让我失望了!你们这样的弟子,有,不如无!”
话音未落,他右手疾抬,一掌向着张松溪头顶天灵盖疾劈而下!
张松溪与莫声谷等人尽皆大惊失色!
张松溪立刻跪倒在地,仰头一声绝望无奈的低呼:“师父!”
他不敢反抗,更不敢挣扎,只是双目通红的看着师父这一掌,越迫越近,当头劈下,却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莫声谷忙双手死死的抱住师父张三丰的右臂,凄凉绝望的一声大叫:“师父,不要——”
王道宗、周真得、刘古泉等人也是一齐跪下,声音哽咽的叫了一声:“师父——”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唯有邱玄清惊觉到情况不对,眼下这般情况,他们师兄弟,在场众人,恐怕谁都阻止解决不了,除非是甚得恩师宠爱的五师哥张翠山在场,四哥方才可能会有一线生机。可惜这十多年来,五哥一直不知下落。也不知存亡死活,即使是还活着,那也是鞭长莫及。看来得搬救兵。
他忙趁着现场大乱,偷偷的溜了出去,半点也不敢耽搁,立刻火急火燎的冲到了双清房间里。
此刻,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什么君子之道,男女之别了。
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下。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双清姐姐,救命——”就已经是哭倒在地。
此刻,倚靠在床头垫子上的双清,看着那惊慌失措奔进房间的邱玄清,正一脸得意的对坐在床边的夫子李,挤眉弄眼的一笑道:“老前辈,如何?”
夫子李一脸惊喜赞叹的道:“丫头,你真得劲!真是神机妙算,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话间,夫子李一声轻笑骂道:“玄清,说吧!是不是你师父那个老牛鼻子又发颠了?”
邱玄清一下就懵了,他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只是下意识的道:“双清姐姐,师父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他老人家要杀了张四哥!姐姐快去救四哥!”
双清与夫子李却是一声轻叹,双清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转眼就消失在这里。
邱玄清立刻转身,就与夫子李跟了上去。
却说后厅中,张松溪被张三丰捏着脖子,已经是呼吸急促,脸色涨红,他艰难的道:“师父,弟子......明白了,您......是恼恨......我们兄弟......对双......英妹子......保护......不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一缕香风掠过,紫影闪烁,张松溪突然觉得喉咙一轻,他已经脱离了张三丰的掌握,被双清拦在了他们师徒的中间。
在张松溪大口喘气之时,双清已经一脸嗔怪的道:“张真人,你可真像一个小孩子!张四哥怎么说,也是你的徒弟吧?啧啧啧!你居然下得去手?你老人家就不怕一个失手,误伤了张四哥?!”
张三丰怒道:“俞莲舟、张松溪你们这几个小兔崽子!我老道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我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她们姐妹。可是,他们师兄弟倒好!还是什么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武当十四剑侠】!十几个男子汉,倒要你们俩个小姑娘来保护他们周全!你们说,丢不丢人现眼?!还有,宋远桥这个兔崽子!他这个掌门大弟子,是怎么带这帮兄弟的?待回到武当山上,老道非得好好的,削一削他!他们这样一无是处的徒弟,留着干嘛?还不如一掌拍死了清静!”
邱玄清一下就抓住了张三丰的衣襟,语气弱弱的道:“师父,你错怪二哥、四哥了。事情不是这样的。”
张三丰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这番解释?
话说,张三丰这武林泰山北斗的名号是怎么来的?那都是靠自己的拳头,硬生生的打出来的!他老人家的脾气,可没有外面传说的那好。
他老人家对自己的徒儿,那是没的说的。在江湖上,张三丰的护短,那可是出了名的!
只是他老人家的拳头够硬,你不服,那就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看你们还服不服?
不过,宋远桥、俞莲舟兄弟们都很争气,这【武当十四剑侠】的侠名,也是实至名归,没有半点水分。
所以,张三丰的护犊子,护的是心安理得。我张三丰的徒弟,有错,我自己责罚,你们都是外人,都滚一边去!不服?不服就给我憋着!
不错,我老道就这么霸道!就这么豪横!
嘿!瞧我这小暴脾气!
双清双手叉着纤细苗条的小蛮腰。侧目斜睨着张三丰,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笑眯眯的道:“张真人,何必自欺欺人呢?武当派自宋大哥以下,都是你老人家的亲传弟子。据张五哥言道,你对每个徒儿都疼的心肝宝贝似的。你真的舍得杀了他们哪一个吗?”
张三丰却怒气冲冲的瞪着双清,吹胡子瞪眼的骂道:“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好坏!我这几个徒儿,本来都是规规矩矩的本分人。就是因为认识了你两个丫头。才变成这样,不守规矩。说起来都是你带坏了他们!我老道还没跟你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