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清单足站在广场高台左侧悬挂黑色宫灯的支架上,冷冷的看着,台下兴奋的如同群魔乱舞的众人,想着重伤垂危的姐姐,不由又悲又怒:我们帮你们除了那恶贯满盈、作威作福的库尔德逊,你们不说感谢一下,也不至于如此高兴狂欢吧?
想到此处,心里更是怒火中烧,忍不住怒吼道:“族长老儿何在?速速出滚出来见我!”声如怒雷惊涛般向广场四周滚滚传播了出去。
一时间,使得广场附近已经歇下的人们,纷纷披衣起床,推门而出一探究竟。
族长与大长老刚刚回到帐篷中,刚刚商议完,族中日后相关事宜,大长老毕竟年迈劳累了一天,已然前仰后合。族长见状忙安排人服侍大长老睡下。两人刚刚躺下歇息,被窝都没有捂热,便听到双清的雷霆怒吼。
族长二人忙披衣起床推门而出,带着随从,匆匆赶往广场。
刚到广场,便见到双清正单足独立于灯柱之上,手中掐着一个瘦削中年汉子脖子,俏脸阴沉,正冷漠的看着那人,口中冷冷问道:“你们族长在哪里?快说!”
那人被双清掐着脖子,满脸通红,手脚不断挣扎,喉中呜呜不已。
族长忙上前三步大声吼道:“我佳音普勒族长在此,有什么话冲我来!”
双清微微眯眼,提着那汉子,从灯柱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在族长面前,冷冷道:“你就是族长?我还以为你就装缩头乌龟,不出来了呢!好,你既然来了,我倒要问问你,我的行李包袱在哪?”
族长一愣满脸疑惑不解道:“啊?什么行李?没有看到啊。我们在胡桃坡找到你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你身边有什么行李物品。你是不是记错了?”
大长老忙点点头附和道:“是的是的。我们确实是没有在你身边看到什么东西。"
双清微微蹙眉,语气冰冷的道:“没看 到东西?怎么可能?是不是你们的人见财起意,私吞了?”
族长二人听到这话,头顿时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连连说道:“不可能!若是有人拾到,一定会交给我们的。”
双清冷冷的盯着他们,寒声道:“别跟我扯这些,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到时再不拿岀来,别怪我心狠手辣!”
族长面露为难之色:“我们什么都没有拿,你让我们交什么?”
双清见他如此,由不得更加火大, 左手突然毫无征兆抬手挥出。
只听啪的一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扇在族长脸上!
双清这一巴掌含怒出手,顿时将族长打的脸颊红肿起来,脑袋嗡嗡的,原地转了三圈,站立不住,双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
身旁的长老与随行侍卫都被这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双清说打就打,一声招呼都不打,还打得这么狠!
他们不知道,因为族长诸人都是普通人,所以双清并没有用真气,只是纯粹的手劲,否则,早打的族长脸上皮开肉绽、面目全非,可如今,还只是微微红肿而已,所以,还是手下留情了。
双清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族长,身上杀气弥漫,冷冷道:“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立刻,马上,把我的行李拿出来!否则,别怪我见一个,杀一个!只到把你们全部杀光!”
坐在地上的佳普格勒族长感受到,她身上那冰冷刺骨的杀意,忍不住心里一颤,抬头看到她愤怒阴沉的俏脸,知道她不是随意说说吓唬人,她是真的会杀人!
族长不想族人被杀,也不想自己白白送命,情急之下忙道:“快!快将今天白天到过胡桃坡的人,全部叫过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随行侍从忙领命四下而去。
不一会,白天到过胡桃坡的数人皆随侍从来到。
此时,族长在长老的搀扶下,慢慢的站起来,见诸人已到,便严肃的道:“你们今日在胡桃坡抓这位姑娘时,可有见到她随身包袱行李?"
诸人面面相觑,尽皆摇头道:“回族长大人,我们不曾见到什么包袱行李。我们见到这位姑娘时,她的身边什么也没有。”
族长面色一沉,威严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冷冷道:“是不是你们见财起意,私吞了?快点拿出来!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我若是派人搜出来,绝不宽贷轻饶!”
诸人对望一眼,一齐摇了摇头,齐声道:“回族长大人,我们确实是没有见到什么包袱行李。请族长明监!"
族长皱眉,转头望着双清,双手一摊,一脸为难的说道:“姑娘,你看~~”
双清见到他们神色表情,似乎没有说谎,忍不住皱了皱眉,冷冷道:“不可能!一定是你们哪一个人拿去了。再不交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娇躯一闪,已到族长身侧,左手扣住他右肩肩井穴,右手抬起,闪出一柄锋利的短刀,抵在族长的咽喉上,冷声道:“信不信我一刀杀了他?”
说话间,右手微微用力一压,族长脖子上顿时出现一条淡淡的血痕。
众人尽皆色变,齐齐惊呼出声:“不要!不要伤害族长大人!求你了!”
说话间,在场众人,包括大长老,齐齐跪下,异口同声哀求道:“姑娘,求你放过族长大人吧!他是个好人!你要杀,就杀我吧!千万不要伤害我们族长!”
双清见众人都在为族长求情,有的人甚至是愿以身相代,心里也禁不住动容,但是想起姐姐命悬一线,又忍不住寒声道:"少废话!东西不拿出来,他就死!我数三下,一!”
众人惊慌不已,连连磕头道:“姑娘,求求你了!不要啊!我们真的不知道您的行李在哪里啊。”
双清冷冷道:“二!”手上用劲一压,尖刀在族长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殷红的鲜血缓缓溢出,族长脸色苍白,面露痛苦之色,咬牙道:“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请你不要伤害我的族人。他们是无辜的!”
众人脸色苍白,齐齐磕头道:“族长!不要!”
此时此处之事,已经引起广场上其他正在狂欢的诸人关注,此时纷纷跑了过来,将双清诸人包围在中央,见双清要杀族长,不由全部跪下,请求双清放过族长大人。
双清见众人如此,想来族长平时素行仁爱,所以颇得族人爱戴,不由脸上露出纠结之色,她本来就不是嗜杀之人,今天若非事关姐姐生死,她也不愿出此下策。
此时见在场众人都跪下求情,不由双目通红,忍不住两行清泪缓缓顺着精致苍白的伤两颊流下,哽咽着倒退两步,凄然道:“我放过你们,可谁又来救我姐姐?”
大长老听到双清这话,心里一动,小心翼翼低声的问道:“你姐姐?她怎么啦?"
双清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哽咽着道:“我姐姐她,她中毒受了重伤,要银针药物治病救命,可是我的包袱遗失不见了……”
族长及大长老诸人,见她如此伤心,哭泣的如梨花带雨一般,皆是心下不忍,刚刚对她的怨愤,尽皆变成了怜惜。
大长老柔声道:“哦!那你包裹里有什么紧要物事,可否说出来,让我们一起在寨子中找一找,也许可以帮帮你?”
双清听到这话,顿时止了哭泣,双眸中闪过一抹希望的神采,面露希冀之色,呼吸也微微急促,急忙道:“真的?你们真的愿意帮我?可我刚刚那样对你们……"
大长老微微一笑,捋着下巴上长长的白胡子,一脸慈祥的道:“小姑娘,刚刚我们不知道令姐之事,所以,咳咳!一场误会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不过可否放了我们族长,我们一起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样救你姐姐。”
双清见大长老言语温和诚恳,她曾随尼泊尔宫庭祭司学过相面之术,虽不甚精,但是也看出他眸正神清,不是奸佞之辈。
事关姐姐生死,便也不矫情,忙松手放开族长,口中说道:“大长老好意,小女子无以为报,当铭记于心,日后再报答于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银针药物,方可救我姐姐。我那包袱中有治病的银针与许多我姐妹采集的珍贵草药。现在都遗失了。不知道你们这里,是否有银针药物?”
族长摸摸脖子上的伤痕,看看大长老,沉声道:“我们这里,治病救人,多用巫术,银针极少,药物倒是有,不知道你要哪些呢?"
双清双眸顿时一亮,忙道:“没有银针,可以用缝衣针代替。贵寨中总有缝衣针吧?至于药物,可否拿纸笔让我写下来,再让人去找?"
大长老忙点点头道:"缝衣针倒是有,不知道要多少?至于纸笔,嗯,我们这里地方偏僻,纸笔倒是少见。不知道黄纸与朱砂可以代替吗?"
双清连连点头,欣喜不己的连声道:“可以可以。缝衣针要细针,大概要三百余枚,现在就要。我姐姐伤势太重,实在耽误不起。麻烦长老大人费心了!”
说完这话,双清退后三步,躬身恭恭敬敬向族长与大长老行了一礼,诚心实意的说道:“族长大人,小女子因为心急姐姐生死安危,适才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望您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族长适才虽恼双清所作所为,但见她姐妹情深,又见她诚心实意的道歉,心里其实早已经原谅了她。
族长见她道歉,便微微一笑,爽朗道:“诚如大长老所说,皆是误会一场,何必计较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救你姐姐。”说话间,转头吩咐下人速去备办诸般应用之物。
侍从们领命四散而去。
族长回头又摸摸脖子,双清适才用力虽小,但是刀刃实在太过锋利,却也划破了皮肤,此时脖子转动间,却也甚是疼痛。
双清看看他脖子上还在缓缓渗血的伤口,讪讪一笑,上前两步,满脸歉意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适才太鲁莽了,划伤了你。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帮你治疗止血么?”
族长好奇道:“你不是要用银针药物才能治病救人么?怎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还要给我治疗呢?你准备用怎么给我治?”
双清淡淡一笑,耐心解释道:“我们用的是针炙与药物相结合之法,内外兼治。但对于小伤小痛,只须以真气内力化针,疏通或封住经络血脉便好。”一边解释,一边运气于指,在他伤口处轻轻点点戳戳。
大长老诸人眼睁睁的看着双清操作,不一时,便看到伤口血流渐止。人人满脸震惊之色,喃喃低语道:“太不可思议了!太神奇了!不用药物也可以止血,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族长听到众人惊讶赞叹之言,感觉伤口也慢慢的不疼了。他惊讶之下,满脸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惊呼道:“真的太神奇了!我的伤口居然不疼了!我是不是在做梦?可这梦也未免太真实了吧?”
双清见已经止住流血,便收回了手,低声说道:“对不起,我耽心姐姐安危,就先回去了,待会找到了我需要的东西,麻烦您,帮我送到佳音普善家里去。"
话落,也不待族长诸人回应,便转身匆匆离开。
大长老看着她匆忙又单薄的背影,不由叹息道:“这两个孩子,真的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如今,姐姐又遭逢如此危难,这小姑娘能顶住这么大的压力,真的是不容易!唉!我们能帮她们一下,就帮一下。但愿她姐姐能渡过这难关。”
族长佳普格勒轻轻叹了口气,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嗯,这姑娘刚刚虽然伤了我,但是看得出来,她本性不坏。只是太过于担心姐姐安危,才导致心神大乱,做出了出格之事。这也是她们姐妹情深所致。我们也去那个谁,是佳音什么?大长老,她说的是哪一家?”
大长老微微皱眉,低头思索半晌无果,只得偏头问身边手下:“那姑娘说的是谁?”
手下低头回道:“回大长老,是佳音普善家。”
大长老哦了一声,转身与族长一起向山下走去,口中吩咐道:“谁知道他家在哪,快点带路。另外,叫众人抓紧,寻齐那姑娘所需诸物,快速送过来,不得迟误。明白吗?"
手下答应,领命而去。
此时已经是四更将尽,天快要亮了。
族长诸人在手下带领下,赶了十余里路,于黎明前终于到了佳音普善家低矮破旧的帐篷前。
族长抬头看看眼前这个破旧低矮的帐篷,伸手掀开陈旧的门帘,见到里面逼仄狭窄又简陋的摆设,不由的深深的吸了口气,轻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见过,这世上还有如此贫困之家,如此破旧的帐篷。看来,那库尔德逊造的孽,还真的不浅。阿北,回头吩咐下去,让人给他们送几匹好毛毡与新帐篷来。对了,家里的用品,也给他们换上新的,顺便送点吃的过来。你看看在角落里睡的两个孩子,都瘦成啥样了!唉!可怜哪!"
身边那叫阿北的手下躬身答应。
此时,族长见到佳音普善一家四口,全部挤在帐篷东北部一个角落里,淳朴的妻子一边抱着一个孩子,睡的正香。男主人蹲在一旁,眼巴巴的望着西南方双清二人方向,黝黑的脸上尽是紧张担心之色,对于族长等人的到来,全没发现半点动静。
直到族长说话,他方才反应过来,刚要上前行礼拜见,族长微微摆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便停止了动作,再次看向双清她们。
族长诸人也转头望去。
只见双清半跪在双英面前,伸双手按在双英胸口与小腹处,俏脸上尽是疲惫与担心之色,这么寒冷的气候之下,头上却有袅袅白烟升腾而起,同时却有一滴滴汗水顺看她脸颊不断流下。
而卧榻之上,双英俏脸一片苍白,胸腹处插着七枚缝衣针,原本平缓的呼吸忽然之间变的急促起来。一枚枚缝衣针忽然齐齐从双英身上弹射而出,嗖嗖嗖声响中,缝衣针全部插入了帐篷顶部,紧接着,一缕缕乌黑的血渍从她紧闭的口中慢慢的溢出。身体也突然抽搐颤抖起来。
身前双清与她身后童桐童安诸人皆是脸色大变。
双清俏脸彻底黑了下来,满脸绝望之色,悲声嘶吼道:“针和药物在哪里?童桐,快去找族长!把东西拿来!针!我要针!快!快呀!”
在她一连串嘶吼催促下,又矮又胖童桐拖着一百五六十斤的肥肉,迈着两条短腿,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他边爬边吼道:“大小姐,坚持住!我这就去找银针,找到了,你就有救了!”
双清也不管他说的是啥,只是手忙脚乱的,将扎入帐篷顶部的缝衣针取下,重新扎入双英胸部经络穴位,惊慌绝望之下,双手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连续扎了几下,却始终没有找到正确穴位位置。
双清泪流满面,撒手丢了缝衣针,双手紧紧抓住自己头发,不停撕扯。同时忍不住歇斯底里大哭起来:“怎么办?怎么办?姐姐,我没用啊!我救不了你……我学的哪门子毒功啊?早知道听师父的话,像你一样学医,要不,也不会落的今天这步田地!药!对,怀梦草!怀梦草在哪里?朱血藤……呜呜呜……在我和姐姐包袱里……可包袱丢了……”
双清越哭越伤心,旁边族长等人见到她绝望无助又崩溃伤心的样子,亦是心里难受,眼睛也忍不住红了,想要上前安慰一下,却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能默默的陪着她流泪伤心。
整个帐篷内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众人正自悲泣,忽听得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你要的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