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结束后,翌日一早,老金就被金绰埔接去医院,做检查倒是不需要这么多人,金绰埔已经打点好了,人多反而不好,秋火明跟赵嘉敏留在家里等老金回来。
两人今天心中有事,也不出门,就在家待着,早饭刚结束,门就被敲响了,金太太带着两个儿子,还有一个中年的菲佣过来了。
家里人数骤增,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金太太带着菲佣到工人房安顿好之后,直接把两个儿子丢在这里,今天周日,与其让两个孩子待在家里,不如丢给秋火明,还能培养一下彼此的感情。
她叮嘱了他们几句之后,就回去公司了,金绰埔不在,公司总要有人把持大局。
公司最近找了个制片人,开始要帮旗下的歌手出专辑。
专辑这种东西,也很玄学,说不定就有一首歌入了听众的耳朵,一炮而红,这关头,还是要盯着一点为好。
金太太刚走,天佑就活泼了起来,他跟冠生说话直白不一样,他喜欢转弯抹角,让人去猜他的用意。
秋火明跟赵嘉敏都是学霸人物,小孩子的把戏一眼看穿,毫无难度。
四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秋火明干脆教他们玩五子棋。
试玩了一把之后,这种新奇的玩法迅速获取了在场所有人的青睐,就连赵嘉敏也是如此,她连续输了五把之后,开始绝地反击,另一边是天佑跟冠生对决,冠生被他碾压,没多久,就哭丧着脸来找秋火明来支援。
秋火明刚输给了赵嘉敏,正要重振雄风。
四个人干脆用淘汰制,一起玩。
工人房里的菲佣,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下去买菜去了,今后这里就是她工作的地方,操持家务方面,菲佣的专业性可圈可点。
医院里,金绰埔带着老金做了全身检查,帮他看病的主治医生是港城有名的一把刀,他拿着老金在内地的检查单,详细地询问了他一些问题。
“你肠镜做过吗?”
话音一落,老金打了个冷颤,他在羊城年前做过一次检查,那种痛楚,他是想起来就难受。
“做过,没检查出来什么问题,所以,最后还是以治疗胃病为主。”老金回答道。
“也是在内地做的吧?”
老金点点头,“对的。”
主治医生笑道:“你也算是赶巧了,今年我们这里刚采购了一台电子结肠镜,上个月刚到,新鲜出炉,整个港城就此一份。”
电子结肠镜今年才正式在世界亮相,因为它的出现,让肠道疾病的误诊率大大地降低。
老金有些胆寒,“有必要吗?”
主治医生点点头,“我知道这会有些痛楚,但是对于你非常有必要,如果是息肉之类的,我会替你直接拿掉,若是其它的问题,这款新型机器都能准确地查明……”
金绰埔不等老金答复,直接应了下来。
主治医生开了药,让老金第二天一早再来医院。
跟港城相比,一些医疗设备,内地确实差强人意,很多事情,跟医术无关,没有好的检查手段,医生再厉害也很难事无巨细,加上此刻正是大力发展中医的时候,对西医的重视程度还不够。
老金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吃中药,身子并没有好转,只有一个可能,没有找对病根,对症下药。
回程的时候,金绰埔明显愉快很多,这次赴港的时机很好,这个一把刀,也是回港不久,之前就是为了学习电子结肠镜,在国外待了了小半年时间。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在下午时分了。
一到家,就听到客厅里几个人在嬉闹,家里热闹,老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赵嘉敏见他回来,立即关切地询问检查情况,金绰埔在一旁有问有答,秋火明的心中隐隐有些预感,这次说不定真的来对了。
等明天就能知晓答案了,大家都有了几分即将拨开云雾的期待。
金绰埔说完这些,才有空去搭理自己的两个儿子。
“你们刚刚在玩什么?”他看着桌面上的两张画了方格子的报纸,天佑大概趴的太勤,手掌边缘跟指尖都是油墨,冠生更是离谱,他的脸蛋上都沾染上了。
“五子棋,火明哥哥发明的,可好玩了。”
天佑回答道,他难得如此喜欢棋类,金绰埔也来了兴致,“来,玩给我看看。”
天佑拉着冠生来对决,冠生皱着小脸凑了过去,果然,片刻功夫,他就被淘汰了。
金绰埔指着方格问道:“横的、斜的都算吗?”
这回是秋火明回答了,他说道:“嗯,不能跳格,只要是连成一条线都算是赢……”
他咳了一声,“另外我申明,这‘五子棋’可不是我发明的!”但是这事情也很难解释,毕竟直到1988年,国际连珠协会才成立,‘五子棋’此刻算是小众行为,在民间还没有推广。
虽然已经有人这么玩了,但都是小打小闹,鲜有人知。
金绰埔意味深长地看了秋火明一眼,他也懒得揭穿,他走到沙发旁,对着老金邀请到:“大哥,我们来一局。”
老金微微一笑,坐在了他对面,“打小下棋你就没赢过我,你确定要跟我手淡一局?”
金绰埔嘴角一扬,“来吧。”
其他几个人也不玩了,围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对决。
老金拿着棋子,“你先。”
金绰埔深呼吸,开始落子。
下棋的时候,老金的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周身透着一股子胜券在握的凌厉……
果然,金绰埔一分钟都没撑到,就败了下来,他扔掉棋子,转头看着正在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讪笑着,将棋子重新拿在手里,“掉了,我捡起来。”
他站了起来,对着秋火明提议道:“你来试试?”
秋火明点点头,坐在他刚刚的位置。
老金再厉害,他也是个刚玩五子棋的新手,秋火明有把握能赢他前几把。
两分钟后,他沉默了。
这个世界,确实有些人是有天分的,秋火明看着依旧稳坐钓鱼台的老金,头一次觉得自己输的不亏。
跟着是赵嘉敏上阵,三人轮番,都败落了下来。
天佑跟冠生输的更惨。
客厅里,除了老金之外,一片哀嚎……
直到晚饭好了,大家这才散了场。
晚上的时候,金太太把儿子接走了,明天是周一,他们还要上课。
两个孩子走的时候,那个依依不舍,简直闻者落泪,秋火明跟赵嘉敏迫不得已,送他们上了车这才回来。
老金吃了药,蹲在厕所,生无可恋,就盼着第二天的机器对他怜悯几分,让他的痛楚别那么强烈。
翌日一早,依旧是金绰埔带着他进了医院。
老金进了内窥镜室后,金绰埔待在室外等他……
时间过的很慢,他在门口来回渡着步,没等多久,门外来做肠镜的人就多了起来。
金绰埔见老金进去的时间有些长了,悄悄推开门,还没走进去,就听到老金的哀号声,他吓了一跳,没等他再往里走,就被护士给撵了出来。
他紧张没过十分钟,门开了,老金扶墙而出,走出了外八字的精髓。
金绰埔快步上前扶住他,主治医生一脸的笑意走了过来,他对金绰埔说道:“肠道多处息肉,已经拿掉了,记住,最近吃流食,不能吃过烫的食物,还有他肠道颜色不对,如果有在吃其它药,不重要的话,先停掉……”
“他的其他检查结果还没出来,等出来了,我给你电话……”
金绰埔大喜,“给你添麻烦了,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老金苦着脸说道:“我此刻有种翻江倒海的腹痛感,医生,要紧吗?”
主治医生带着笑意吩咐道:“消炎药开了,回去记得吃……”
门口等候的一些病人,看着老金这么一副样子,多少都带着一丝视死如归的坚定,忍着两股战战继续等在那里。
回程的时候,老金感叹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医生就是那个屠夫,我躺在那里就突然感受到了鱼的不容易……”
金绰埔忍住笑意,“你现在感觉如何?”
“尚能忍受,不会这么简单吧?拿掉息肉就好了?”老金有几分不敢相信……
“听医生的……”
今天事情办的顺利,到家还是上午,金绰埔特意买了一束花带回去插在客厅,客厅里平白增添了几分生气。
时间还早,他把老金丢给秋火明他们照顾,自己回公司去了。
秋火明扶着老金趴在沙发上,赵嘉敏笑着坐在他身旁,打开电视机,找了个娱乐频道。
港城的娱乐业发展迅速,跟内地的走走、停停、看看的不确定相比,这里的玩法已经很开放了,看的老金有些面红耳赤。
秋火明倒是淡定的很,他那个时代还要更加开放,这些都是小儿科了。
赵嘉敏也有几分不自然,如果单单是秋火明一个人在这里的话,她倒是没什么,就是有长辈在,那种感觉就很有些尬,特别是中式的家长……一有亲密的镜头,就有种社死的即视感。
老金没忍住,“我回房休息一下……”
赵嘉敏顿时如释重负,“好啊,我扶你进去。”
等老金进了卧室,关了房门,赵嘉敏这才松了口气。
菲佣下去买菜还没回来,秋火明跟赵嘉敏坐在客厅里继续看电视。
“阿火,你写的那两首歌,也会送到这里演出吗?”赵嘉敏问道。
电视里,娱乐节目已经结束了,广告之后,就是唱歌节目了,正在唱跳的是一个年轻人……
秋火明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这档子唱歌节目,这些都是一些唱片公司选出来的新秀,他们的嗓子还不错,就是这歌,有些差强人意。
粤语歌虽然兴盛,但是好的词作者跟曲作者不多,大多数还是选用樱花国的一些曲子,重新配词,粤语的词有些为了押韵,胡乱凑在一起,听起来不伦不类。
他想了想回答道:“那要看小叔叔怎么想了,他应该已经收到母带了……”
“要是在电台听到你写的歌……”赵嘉敏一脸的期待。
秋火明心中一动,他长臂一伸,把赵嘉敏揽进怀里,之前因为老金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谈恋爱。
但是此刻老金的事情大概率是尘埃落定了。
此外秋火明发现了一件颇为玄学的事情,那就是接近他的人,会或多或少,沾染一些好的运气。
这种事情很难言明。
赵嘉敏靠在秋火明的怀里,她在家穿的是居家服,头发披散在肩头,她的头发柔顺而长,秋火明很喜欢用手去触摸。
在家的赵嘉敏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咪,收起了利爪,将最柔软的一面展示给自己的爱人。
“阿敏……”
“嗯?”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我……”
“那也没有我了。”
秋火明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此刻正睁大眼睛看向他。
四目相接,秋火明头不受控制的轻轻地俯了下去……
这次赵嘉敏没有闪躲,她迎了上来。
少女笨拙的热情,让秋火明的心软成了一滩秋水……
能遇到她,跟她在一起,是此刻秋火明最大的幸福。
然而这个幸福只延续不到一分钟,大门打开了,菲佣的大嗓门在笑着跟对门的刚认识的朋友告别……
沙发上的两个人顿时像弹簧一样分开。
赵嘉敏红着脸拿着抱枕,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眉眼,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电视。
菲佣关上门,跟秋火明打了声招呼,这才施施然提着菜篮子进了厨房。
秋火明终于没能忍住笑,捂着肚子,扭头看着赵嘉敏的这副模样。
赵嘉敏见四周无人了,立即拿掉抱枕,上手拧上了秋火明的耳朵,“都是你害我的,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阿敏,我们继续……”
“我不……”
“唔……”
两个年轻人又黏在了一起,时间滴滴答答地流逝着……
客厅里,两人的幸福像是溢了出来,金绰埔放在客厅里的花束,已经盛开了,窗户开了半扇,微风袭来,窗帘掀起一角,露出户外的蓝天……
电视机上,歌手依旧在卖力地演唱,“艳阳……哦哎……”
秋火明的眼里只剩下赵嘉敏,一切都淡去了,只有越来越浓烈的情感充斥着他的心身。
半响,他松开她,赵嘉敏的眸子里水汽氤氲,嘴唇红如二月鲜花,分开的一瞬间,她带着一丝迷茫,模样像极了刚醒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