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渔家女的如意算盘并没有得逞,苏惊尘和杜云锦投宿在西塘村最大的一间客栈,也是当地最高档的一间,保安严密自然不在话下。在西塘村的集市上采购了一些必需品,苏惊尘便带着杜云锦,一人一骑飞驰而去。
有多久没有这样肆意地奔跑了,杜云锦只觉得身体里的每个角落都随着扑面而来的风自然地舒展开来。她原本就不是属于温室里供人观赏的花,她生来就属于这样自由的。
苏惊尘拉紧缰绳,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眼瞅着那道背影中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快乐,不由得嘴角微微上翘。初秋的日光正好,不毒辣亦不萎靡,温温柔柔地照在官道上奔驰的两个人身上。
西塘村看似与世隔绝,但实际上离帝都并不是十分遥远,翻过左边的两座大山便能遥远到皇城的巍峨。若不是这样,他亦不能顺利地将她从东吾山的崖底带回来。
帝都位置偏北,西塘村也不朝南,不过这些苏惊尘的路线却是一路向南的。他并没有说今次的目的地究竟是在哪里,随意地给杜云锦指了个方向。杜云锦也没有追问,反正对她来说,只要不回帝都,哪里都是好的。
奔驰了大半日,终于到了一座古朴的城墙门口。杜云锦拉停身下的马儿,抬头朝光晕中的城门望去。
“安城。”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然来到了安城。杜云锦有些恼怒地瞪过身旁的苏惊尘,莫非苏医仙是想念那位秦家姑娘了。对此,苏医仙默默地低头摸摸自己的鼻子,心中委屈不已却又不敢在她气头上出声讨打。
“阿锦,安城是去柳州的必经之地。”他堆上满脸的笑容讨好地解释道。
“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柳州?”杜云锦微微皱眉,柳州她并没有去过,却也听说过,据说是靠近海边极为繁荣的大港口。
“不,”苏惊尘扬扬头,像个稚童般洋洋得意地说道:“我们要去的是柳州更南的徐州。”
“徐州?”杜云锦在脑海里仔细地思索,这个地方极为陌生,甚少听人提起。
“对。”苏惊尘忽然转过头,看向她的目光闪动着亮晶晶的光泽。“阿锦,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伤。”
那样的笃定,那样的偏执,那一刹那间,杜云锦仿佛看见了当初一心追逐那个人的自己。繁华过眼,终究会迷乱了初时的心。
安城内一片繁华的景象,虽不如帝都,却也比西塘村好上不少。因在西塘村时苏惊尘曾不止一次地被人围观,于是他购置了一顶纱帽,按照杜云锦的要求将自己罩得严严实实。哪知道,他不戴纱帽还好,戴了反而更成为这城中的奇观,惹得杜云锦在旁不住地埋怨,医术这么高明怎的就不会易容之术!
安城民风开放,即便是闺中少女上街也极少有戴纱帽出行的,而苏惊尘一介男子反而戴纱帽出行,想不引起他人的关注都是不行的。幸好杜云锦到底比他在外多行走几年,瞬间就想到一个绝好的招数,向好奇的人们解释道,她的弟弟自幼就面容丑陋,所以要用纱帽遮脸,免得吓到旁人。
原来如此,好奇心一灭,众人便做鸟兽散。她二人这才得了空当,寻了座门前栽种了不少柳树的客栈投宿。
“客官,您这可是要往哪里去啊?”小二一边搭着手巾,一边提着茶壶为苏惊尘二人斟茶。
“去柳州。”杜云锦本不欲答,却见客栈里人来人往,似有什么盛事般,这才做试探般的回答。
“柳州可是好地方!”小二如她所料地朝旁边一桌望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也是从帝都来的吧?”
“帝都?”杜云锦脸色微变,苏惊尘悄然地握住她搁在桌下的手。没想到,仅仅听见那个故土,她便觉得如此难受。杜云锦自嘲地笑了笑,轻声道:“我与弟弟并不是从帝都来的。”
“哦,”小二一脸的懊恼,轻声说:“我还以为你们与那边的客人都是一样要为慕贤妃进献生辰礼物而去柳州的。”
“慕贤妃?”不止苏惊尘一脸的莫名,就连杜云锦都不曾听闻过这个人。
小二像是看见怪物般,不可置信地询问道:“二位竟然连慕贤妃都不知道?”
杜云锦莫名地摇摇头,她确实没有听说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出现的?
小二见两人确实不知道,便好心好意地解释起来:“这位慕贤妃可是今上最宠爱的一位妃子……”
“今上最宠爱的不是梁皇后吗?”那个人心尖上的宝贝难道不是那位青梅竹马的梁乃心吗?不是为了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射杀吗?怎么又钻出位宠妃慕氏?杜云锦只觉得现在的这一切十分荒唐。
小二对她不礼貌地打断自己的话微微表示了愤慨,又接着说下去:“据说这位慕贤妃只是宫女出身,却极得今上的宠爱,一跃就进了四妃,这份恩宠就算是梁皇后也是比不上的。全天下独一份的恩宠!”
她曾以为,他对她是虚情假意,但对梁乃心却是真心,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场好笑的笑话。才不过半年多的光阴,他竟又有了新欢,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或者说让人看不清猜不透他的心思。
苏惊尘拿出几枚铜钱递到小二的手里,小二摸着铜钱满意的转身而去。茶楼,客栈本就是消息的散播之地,这里的店家小二赚得便是这份消息钱。
“阿锦……”他轻轻地唤着身旁的人,她脸色苍白,目光空洞,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向何方。看见这样的杜云锦,他也只能在心中长长地叹口气,忍住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不值得。为了他长兄那样的人,她的真心不值得。
“我知道他娶我,为的是杜家军。我以为他喜欢梁氏是真心实意的,就算不是纯粹的爱,就算牵涉了梁家,总是有他的考量与理由的。可这位慕氏算什么呢?没有显赫的家世也能得到他不顾一切,昭告天下的恩宠,这也算什么呢?我又算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