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啊,实质上就是一些怕死的人。”先知跟龙王在旁边侃侃而谈着,“绝大部分神其实都不是修炼精神力的。”
“吼吼——”
“呃……”先知瞬间有些对牛弹琴的感觉……
“我的时间不多,知道这些,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烬灭龙王望着远方,它感觉到,真正的强神,在靠近。
“上天下棋,谁都插不了手哦。”先知背着手,像一个老头那样驼起背。
他一下子变得特别苍老,有一种面对苍天轮回的无力感。
“知天易。”烬灭赤金色的瞳孔慢慢竖起。
细碎的火花渐渐散开,这些细致入微的烬焰就像空气中的粉尘一样,无色无形,肉眼完全无法察觉。
但对于神级强者,细微的能量波动已经暴露了一切。
不过不要紧。
这就是它的领域,不需要体内的回路,这就是烬焰的终极道路。
身为龙族,它其实就相当于人族中的破界者,单单凭借元素力的数量,就可以把烬焰玩出花来。
群尘皆为烬。
烬灭龙王凝实身上所有的气息,它不是神,终会死去的。
它现在也只是一丝灵魂的残存,借着烬山勾连坚持到现在。
它最后的使命,就是阻止这天地四角被占据。
“我说,明知道情况会有,你为什么执意要办这个五洲大赛?”
“时间,没有时间了。”先知留给烬灭一个孤独的背影,“无论是我的时间,还是世界的时间,都所剩无几了。”
“我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
先知走了。
烬灭龙王真正的对手,也来了。
赛慈只不过只是一个探路的小神罢了。
能站住这个角最好,不能占住……
那就亲自来。
火神,祝熙柯。
身为十二神,她其实是不想参与这种事的,但对方的筹码她无法拒绝。
占据一个角而已,不难。
至于对手,祝熙柯并不在意。
她真正在意的,只有那回不去的故乡。
她不敢回去,怕回忆困住她。
但每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用上这个领域。
“妄象。”
神域展开。
领域为“妄绝山”,神域为“妄象”。
妄绝山在祝熙柯心中的印象。
一座巍峨的高山升起。
悬挂在这长空的正中央。
火神居高临下,蔑视着脚底下的巨龙。
烬灭冷哼一声,一声激昂的龙吼瞬间爆发。
“吼——”
无数赤金色的火柱瞬间腾空,包围住了整个妄绝山。
“无用的挣扎。”
介火蔓延开。
把烬焰尽数隔绝在外。
爆炸。
绚烂的火焰在空中飘荡,可惜都被透明的介火挡住。
妄绝山上明暗忽灭,似乎在有条不紊地呼吸着。
烬灭一记龙爪。
却没有刺穿最外围的介火。
来自于鸿蒙幻境的迷雾一定程度上,借着介火降临人间。
这就是介火的真正防御力。
焚离的介火屏其最根本的原理也是借助了鸿蒙幻境的力量,不过代价是会抵扣他的精神力。
烬灭眼神变得无比凝重,这就是现世十二神的实力吗?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蔓延在烬灭心头。
不过一切并非无解。
音波涌起,风浪卷动。
无数极其细微的爆鸣声蔓延开,涌向四周,包围住整个妄绝山。
只可惜,介火严丝合缝,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突击的地方。
被克制了啊。
烬灭挥爪引动大量熔岩,全部都由烬焰构成,然后,它脚用力一跺。
空中似乎被踩裂了一块,漆黑的裂缝蔓延,赤金色的土地顺着长空蔓延。
最后变成暗红色的火山岩。
烬山雏形。
烬灭眼中的竖瞳闪闪发光。
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十二神,究竟有几分斤两。
烬焰熔岩如海!
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直接覆盖了整个天空。
这就是来自天地的造物之力。
真正与环境达成共鸣。
祝熙柯神色不变。
她有妄绝山,她的回忆,这就够了。
介力共鸣。
妄绝山上突然散发出大量流光,流射四地,撒下灿烂的神彩。
烬灭幽幽叹了一口气。
“真是不讲道理啊……”
对方挥手间,就快颠覆了它所使用的烬山之力。
这份悠久的传承,在这宏伟的神力面前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不过嘛……
“至少,至少,让我最后努力一下。”烬灭龙王看向祝熙柯,“吾名:烬灭。”
“……”祝熙柯看都没看一眼,对方的名字她也不想……
金色的海洋淹没了一切。
烬灭龙王,肉身化作无尽烬焰,泼洒如倾盆,在空中下起了一场淡金色的绚烂之雨。
无尽的水滴淋在妄绝山外围的介火屏障上,激起无限浪花。
浪花每次一响,都会有一声微不足道的爆炸被引动。
一滴雨,千千万万滴雨,爆炸声彼此叠加,爆炸声隔着数百米共鸣。
爆炸声的音波彼此震荡,落在了火神的耳畔。
以火神所在处为中心。
其余流星如同放射状一样散开。
烬焰爆炸的余华。
是空中金色绚烂的花。
无数火花荡漾,无尽焰火燃烧。
最终一切散去。
火神略有些狼狈地坐在妄绝山上,她的衣角都被这爆炸磨损了大半。
现在长空一片宁静。
“奇怪的龙。”祝熙柯喃喃自语着,她收回自己的领域,站在长空之上,现在,这个角该由她来占领了。
……
剑檀铭身后飞着六把剑,静静坐在空中。
他没有御剑,纯纯凭借着剑意把自己挂在空中。
他不是活着的时候的檀铭,而是把剑投入剑冢落剑之后,把所有力量都吸收完毕的剑檀铭。
说实话,他现在比任何一个时刻都强。
“其实神也就那么回事。”先知来了,他看着剑檀铭,“龙王我可以理解,你是怎么把这么残念留下来的。”
“他中了我残念的剑,还去了剑冢,满足以上两点,我的残念就可以暂时寄存了。”
“原来如此。”先知扶了扶自己的胡子,“你知道为什么要守四角吗?”
“我也只是一个残念,一个亡魂罢了。本该彻底沉寂,却保留了这一份不甘。”
“幸运啊,娃娃。”先知摇了摇头,“剑修能出一个你这样的人才,真不容易。”
“气运总是会随着时间慢慢轮转的,修为,体修,剑修,锻神师。这些至少都有人会成为王的。”
“这一届,好像人有点多。”先知笑了,“修为是水洲那丫头,体修有那黑发两兄弟,焚离和黎祝,剑修当仁不让的就是剑天,锻神师……不论从哪个时代来看,某人的锻神师造诣都是最逆天的一档。”
“嗯……”檀铭还是可以跟在剑天身上感知到外界的信息的,在五洲大赛这么庄重的比赛中,自然会在不自觉间泄露更多东西……
“来了。”檀铭站起身,他感知到有一股很强的气息在靠近。
“我相信啊,对方至少不是我们已知的十二神中的任何一个,不过具体实力……我也不知道。”先知掐着手指头算了两下,瞬间就跑到后面去了。
战斗不是他的强项,能有多远走多远,不干涉檀铭才是他最该做的事。
一个身着土黄色长袍,脸上还戴着惨白的面具,踏着长空缓缓靠近剑檀铭。
“止步吧。”剑檀铭身后的六把飞剑依次展开。
第一把剑叫,斩碧落。
第二把剑叫,断埃尘。
第三把剑叫,空绝海。
第四把剑叫,铭古今。
第五把剑叫,参初平。
第六把剑叫,寂淤谭。
六剑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六把剑,是檀铭意气凝聚的虚影,虽然不是真正的剑,但短暂能媲美真正的仙剑。
檀铭有些怀念,世界沧海桑田,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包括他的一切,他宗门的一切,他所爱的人的一切。
怀着这份微微有些萧瑟的孤单,檀铭慢慢挥剑。
一阵血雾瞬间炸开。
剑檀铭神色不变,他晃动六剑瞬间形成结界,萧瑟的风息卷起空中的尘埃。
这种被诅咒的感觉让檀铭格外厌烦,他想起来……
“杀……河。”
剑道没有神域,他的杀河已经可以算是剑道的最高造诣之一。
杀气弥漫。
空中铁骑踏响,刀兵甲鸣,铮铮有声。
那土黄色的身影只是虚举着右手,一道鲜血构成的长河瞬间流出。
杀气触碰到这猩红的流水,瞬间就被腐败侵蚀了。
檀铭脸色不变。
一剑飞去!
第一把飞剑瞬间穿透过黄袍人的身体。
却仅仅只是穿了过去。
他的衣衫下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有恐怖的空壳。
剑檀铭起身,驾驭着飞剑。
杀河和对方的血河交错着。
檀铭不确定是他自己的意气都充沛,还是那黄袍血祭诞生的血河更充沛。
“我不敢赌。”檀铭长长叹息着。
“可是你必须做出选择。”先知突然露头,“这场战斗你确定要输吗?”
“我啊……”剑檀铭自嘲般笑了笑,“其实世界怎么样都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了,末日也就末日吧,他们想挣扎就让他们挣扎吧。”
“即使所有人死去?”
“那好像不行了。”剑檀铭眼中瞬间爆发出一抹精光,“好像我是一个正义感很强的剑修。”
“哈哈,那你加油。”先知匆匆离去,他所能做的,也就动动嘴皮子罢了。
剩下的话他就不说了。
他给每个角都算了一卦……
剑檀铭把六把剑依次插入空中。
似乎天上与天下被他划分出来一道界线。
“天地初分。”檀铭一剑斩出。
一根淡白色的丝线瞬间蔓延。
线的上方和线的下方形成壁障。
剑檀铭深吸一口气。
他平生所有的气似乎要在这短短的几剑中全部浮现了。
他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很稚嫩的身影。
“师兄~”
“你的剑气很纯粹。”
“师父让师兄带着我去历练……”
“嗯,好。”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这不怪你……”
“师兄,你醒了。”
“我们回宗门。”
更早之前。
“剑般,今后他就是你的师兄了,他叫作剑檀铭。”
“师妹好。”剑檀铭只是很客套地微笑示好,剑般躲在师傅的后面,好几天才会跟剑檀铭说上话。
……
一切过往的回忆都在剑檀铭心中重新演了一遍。
意气至此!
六剑齐出!
檀铭脑中一片空灵,剑气就像是风暴一样挥洒出去,狠狠撞碎血河,直直冲向那黄袍人。
之间黄袍人不慌不忙,抬起手……
一股无形的力量荡开。
剑檀铭所做的一切在瞬间就消失了。
一切无效化。
同时。
剑檀铭听到天空中一阵嗡鸣。
他抬眼望去。
“陨石。”剑檀铭瞬间明白了什么,“以血养血,好恶毒的方式。”
黄袍人什么都没说,静静等待着。
血河干涸,杀河渐渐平息。
剑檀铭长吐一口气。
就像他说的,他没有任何意气再挥动这六把剑中的任何一把了。
檀铭打了个哈欠。
六把剑瞬间被他同时震断。
这些剑只是年少的自己,觉得好看就收藏了。
不过到了后来,每把剑都被他赋予上了其独特的意义,以剑养剑。
现在,剑檀铭手中无剑。
无我,亦无剑。
却是。
一把崭新的剑浮现在檀铭手中。
他的第七剑,也是平生最后一次挥剑。
剑意升腾。
一剑斩出!
巨大的白色剑气瞬间冲向天际。
天边散发着霞光,与天际边陲的剑檀铭交相辉映。
陨石四分五裂,然后被剑气斩断碎裂,直到变成细碎的粉尘。
猩红的手穿过剑檀铭的心脏。
不过他只是精神体,没有心脏这种东西。
剑檀铭眼中没有后悔。
说实话,几乎从战斗的开始,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二人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把可能会危害到世间的陨石抹杀,这就是他的极限了。
“又失陷了一关。”先知背着手,从剑檀铭身边路过。
目前只有他才能看到或感知到先知。
“结果会变吗?”
“没变过。”
“那为什么去赌?”
“不知道。”先知看向剑檀铭,“你为什么敢去赌?”
剑檀铭其实准备了第二剑,准备斩向黄衣人的。
他准备这么做的。
可惜他的心脏已经被击穿了。
“纵使世界再糟糕,总会有人喜欢的,为了那些人,我再努力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