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奈布浑浑噩噩醒来的时候,距离敲晨祷钟的时间还剩下争分夺秒的卡点倒计时。
快迟到了,他依旧恍惚着,没动。
昨晚上头作了个大死。
感情用事做了无用功,导致死亡登出倒计时速度加快。
满满的一天缩水缩到还剩不到四个小时。
喜欢窝在他的衣服里打盹的笨蛋怪物不知所踪。
跑了吗?
是了。再怎么笨,也知道要跟着不惜一切代价复活自己的信徒跑才对……
昨晚后半夜……不堪言状……杀了……
细碎的片段一闪而过,有用信息约等于无。
奈布拼命回想也无济于事。
头疼欲裂中,忽然有点想捏捏小耳朵解压。
他忍着强烈的不适感,解开衣服,惯例检查后背的寄生图案。
黑色的纹路已经狰狞爬满了整个后背,攀到了侧颈,像虎伸出的兽爪勾在他脖子上。
“……”怎么感觉,这不太正经。
脸色变换了一会儿,神情抗拒的奈布拿绷带缠了好几圈才完美遮住。
他讨厌被炮灰,尤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随时被取命的失控感觉。
但,既然走向生命倒计时,那小怪物他也不是太排斥,给了就给了……
只是,到底有些不甘心。
想为那些枉死的婴儿做点什么。
——在多次和萨贝达先生交换身体穿越到数据世界后,他没办法再把副本里的npc看成纯粹的工具人。
帮助过他对他好的平凡的人,都太鲜活了,鲜活到更像被第四天灾侵略的平行世界……
奈布浑身挂满debuff,正好也不是十分急着想去撞晨祷钟,就剥开最后一颗糖丢进嘴里,慢慢嚼起来提神。
犬齿咬得欻欻响。很解压。
甜味儿弥漫开来,仿佛祛除掉口腔里所有苦涩的错觉。
“她在你脑子里种了异能量的活丝方便操控。”另一面提醒,“好消息是,你的探索度够登出了。”
疯狂明示。
“嘻嘻,要我最后去干一票大的吗?”
“我没钱。”
奈布咬着糖果边走边回,语气冷淡。
他头还疼着,怕压不住另一面,趁神志暂时还清醒,输出了一段精神状态越发美丽的新遗言:
“如果你非要罔顾我的意愿,把我害得活不下去,那我拼着一口气爬都要爬去找个变态富婆包养我,签最牛马的奴仆契约。
我死了你就用我的身体完美继承我的遗产,当别人一辈子的狗。”
“……”另一面震惊,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听岔了。
这他妈不是自己以前威胁好欺负的绿豆糕的经典话术回旋镖吗?!
一阶那会儿一吓一个不吱声,真是反了天了!
他不可置信,脱口而出,“你疯啦?”
“我很好。理解就闭嘴。”
奈布脚步虚浮,丧兮兮地来到了晨间钟的位置。
推演者们把这里当做信息交流广场了,正在激动地讨论着副本主线剧情的最新讯息。
“听说桥一倒,内陆军队就杀进来包饺子了!”“真的假的,领头的反派boss据说是叛出教会的前圣女!”“靠,教父这老登喊集合,不会拿哥几个去当冤种炮灰吧?”……
热火朝天套信息中,见脸色阴郁的奈布来了,一个个脸颊抽搐,下意识退开。
这疯子又刷新了。
要不是探索类副本没有阵营之分,有时候,真怀疑这个凶残的矮冬瓜是对立阵营卧底。
想到昨晚,推演者们不由得一脸牙疼。
又噌噌倒退好几步。
奈布记忆缺失一片,满脑子想着那个婴儿坑脸色不太好看,也没心情去问知情的推演者们,圣女控他的身体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他站好撞钟的位置,在一众推演者神情莫测的窒息目光中,哐哐哐撞了几次。
第一声还算醒神;
可佣兵力气又大,后面那几下没有感情全是技巧,简直就是折磨耳朵。
魔法师受不了了,一个警告意味火球术擦脸而过,怒骂道,“喂,你有病吗?昨天就差点害死我们团灭,今天又来。”
其它推演者纷纷目露敌意。
——因为有几个修士被圣女抓走了,组队的头像已经灰了下去,说明已经遭遇不测。
虽然和被控的受害者佣兵无关;但谁让他和boss一起出现,还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呢?
“我只是来带线索。钟楼地下室那些挖的坑,都是用刚出生的婴儿来填的。
第三走廊的西西弗斯壁雕蜡烛附近贴的鬼眼有纪录。”
奈布也没指望能组到队友。
他自顾自丢下一个重磅炸弹,说完,也不管推演者们惊诧的反应,抬腿往外走。
异化值太高,跟推演者一起行动反而是最不安全的。
奈布有些漫无目的。
踩过一个水凼,怔怔,“……我这个状态,还可以做点什么吗?”
安静了很久。
久到以为另一面生气到不理他,失落,“不可以吗?”
“……”另一面忍了又忍。
想说,你这点保底分本来就踩线过,主线支线一个也没捞着,那人设ooc再一扣,这趟副本纯纯白干……
真不知道你来这个副本图什么?
可看到奈布的模样,他说的却是,“随便你。别要死了找我。”
说归说;做起来又是另外一码事。
被控住的奈布神情空白,顿了顿,一步一步丈量好的那样,呆滞地朝着正处于焦点濒危大桥去……
另一面:“……”这家没我得散。
他赶紧甩掉那种自己成了叛逆绿豆糕的操心老妈子恐怖想法。
捏着鼻子上号,和这个他看不上的所谓副本boss周旋。
“行了,我答应你。条件改一下……”
于是,僵持多日的内陆军队,仿佛得到什么特殊的庇护般,大咧咧从桥上经过,再也不用惧怕将他们疯狂往海里撕扯的恐怖水鬼。
匪夷所思的是,在他们经过后——
“咔——轰——!!!”
在山崩地裂的浩大声势中,教会那标志性的经历数年风雨的大桥竟然诡异地裂开巨大的缝隙。
新更换的十二只支柱七歪八倒。
断痕处被水流冲刷得锈迹斑斑,仿佛从来没有修缮维护过一样。
于是在教父眼里,明明昨晚已经成功献出生柱祭品的桥,居然不合情理地倒塌下了……怎么可能?!
他目眦欲裂,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抖着嘴唇,复杂的目光落在领头逆光的圣女上,恍然,“……你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