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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奈布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昏暗的逼仄房间中。

眼前是抡着扫帚面容刻薄的中年妇女,正在恶狠狠棒打着一个细胳膊细腿的瘦弱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十岁左右,身形羸弱,模样清秀。

也许是被打习惯了,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可怜兮兮抿紧嘴巴,眼泪大颗大颗往尖尖的下巴滚落。

哭到抽搐,艰难地用细的骇人手臂抱住头,闷声不吭。

他露出来的皮肤布满伤痕。

奈布一眼就能认出,有拳头打的淤青,指甲掐的紫色,尖锐物品砸的斑驳淤血,甚至刀子割的血肉模糊……

“我受够了!我受够了!”

女人尖叫着,嘴上污言秽语,边打边骂,“要死啊!你个有妈生没妈养的拖油瓶,像肮脏的老鼠一样手脚不干净又偷粮食吃,还偷钱!”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不停尖叫着质问,“钱呢?钱呢?你父亲才带回来的钱,一家子三天的饭钱!一定是被你这只该死的臭老鼠偷走了!”

“……我没有……偷钱……”

小男孩用手去捂血流不止的伤口,一抽一抽哀哀哭泣,“我、我只是快饿死了,才拿了半块黑面包……”

黑面包……奈布混最惨的时候也吃过。

那玩意口感一坨。

唯一的优点是经放,一次能吃六个月,绝大多数是用干牛粪烘焙出来的,硬到怀疑人生。

到了冬天还要用斧头砍开,在水里泡好几个钟头才能咬得动。

树皮都比它好嚼。起码不崩牙。

总而言之,狗都不吃。

“我的面包!还说不是你个没教养的小畜牲偷的,老鼠最爱偷东西!”

女人闻言面色越发狰狞,气到全身发抖,红着眼睛把男孩勒住脖子,摔摔打打拖拽进厨房,抽出灶台里火星未褪尽的柴火烫他。

她将生活的不幸都归结到男孩身上,“说谎!没有偷钱那钱哪儿去了!我今天就替你早死的短命妈好好教训教训你,下贱的老鼠崽子!”

即便听到惨叫求饶,女人也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嘴里的恶臭辱骂一直没断过。

“我让你偷,让你偷面包!你也配吃面包?没用的东西整天好吃懒柴火也不捡,信不信我把你当柴火烧……”

早在打女人打小男孩巴掌的时候,奈布就试图去阻止;

却发现他的手像幽灵一样直接穿过二人变成透明状,根本触碰不到。

顿时他便意识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现在,而是某个人记忆中的过往情景。

也许,就是那一包碎骨头的主人?

奈布拧眉,默默跟上去。

等男孩被烫到抽搐不止,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那个出完气的女人还在骂骂咧咧地切碎咸菜头,骂他偷懒娇气。

奈布终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他蹲下身,试图去查看这个可怜小男孩的伤势。

还是不死心,想着能不能帮一帮,“醒醒?”

可手依旧透明穿过。

小男孩湿漉漉的眼睛开始无法聚焦,无助又绝望在其中一点点涣散。

奈布看到后,越发难受。

他见过太多死亡,心脏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揪紧。

——然而,就在那张濒临死亡的小脸下,他隐约错觉,似乎看到了另外一张重叠的脸庞。

是双面鬼?还是梦魇之面?

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奈布就召唤出军刀附上亡灵,保持高度警惕。

第二张脸,毫无疑问是未成年的少女模样。

柔顺的棕色发丝耷拉在饱满圆润的额头两侧,发尾略带着俏皮的卷曲;水润灵动的绿色眼睛,樱花般柔软的嘴唇自然向上翘起,不笑也格外甜美,整个人流露出纯真阳光的气息。

无论是脸上的小雀斑还是微笑唇,都让奈布恍惚……

是先前登入副本被困住的推演者……

救不救?

……也许,有人会希望他救。

奈布先试着用附魔军刀在二者重叠的头发部位一划,看到只有少女的一缕头发掉落后,无奈停手;

快速思索自己拥有的道具,毫不犹豫拿出那双能够作用灵魂的手套。

攥住,起!

就这拽的一下,熊熊鬼火直接吞噬上来,手套几乎瞬间报废。

幸运的是,他也成功把这位推演者救出了那具悲惨遭遇的躯体。

被拉出来的灵魂像枯萎的鲜花重新盛开,猛得扑过去想拥抱奈布;

后者眼神一凝,条件反射迅速躲开。

但那个灵魂不屈不饶,认定了奈布,又扑,还哽咽着喊——

“妈妈……求求你,不要走……”

低低的、颤巍巍、卑微抓住救命稻草的乞求。

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鬼使神差的,这下没躲。

也因此任由不停颤抖的躯体抱了个满怀汲取温暖。

奈布永远无法习惯和别人的社交距离这么近。

瞬间僵直,抿了抿唇,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

少女沉浸在悲伤中:“……呜呜。”不太好,妈妈你平了。

平……?妈妈?

刀在菜板上剁东西的声音有些刺耳,少年清越平静的嗓音里也满是无奈,意识回笼的园丁艾玛·伍兹立刻就松开了手,闹了个大红脸。

“对、对不起……”

艾玛从那很平的触感中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母亲,又听到剁菜声,吓得惯性一抖;

来不及平复大起大落的心情,语速飞快挑着重点说,“谢谢您救了我!

别被无头小鬼抓住,它会把你塞进这个小男孩的身体里遭受npc毒打,直到被分尸的循环往复……”

一口气说完后,艾玛吸吸鼻子,转动扎着丸子头的毛绒绒脑袋左右猛瞧,“树?杜松树在哪里?那是唯一的出口……

为什么这次没有?!”

艾玛咬着下唇,害怕得揪住带给她安全感的奈布不放;拽着人着急地在后厨里打转转,试图暴力破窗却不得门路。

她才刚渡劫跨越一阶的大段副本被掏空了身家,因此工具箱里的武器都没积分附魔。

物理攻击没用,艾玛顿时沮丧不已。

“!”奈布被她的力度惊了一下,稍微使了巧劲儿才挣脱开,“别急,我才入镜。”

他打过镜鬼副本,遇到类似的难题便多了两分把握;

救园丁,只是想到故人起了恻隐之心的举手之劳,更多是为了收集足够的副本信息。

奈布目不转睛盯着接下来发生的事。

——这场没有人性的虐杀恶行,并没有因附身灵魂的抽离而暂停,还在继续上演。

女人把黑乎乎的咸菜头切碎后也舍不得喂给虚弱的小男孩吃一点点,恨恨说着“偷腥的老鼠活该饿肚子”之类的话,勒令他不许吃饭;

“……”小男孩好半天,才从冷冰冰的地板上爬起来。

听到继母说又没有饭,安安静静坐着发呆,泪水几乎流尽。

奈布看他茫然不解地慢吞吞擦着流个不止的鼻血,应该是头颅内脏严重受损……没几天好活了。

之后更是人间惨案。

又过了漫长难熬的几天,女人抱怨没有肉吃没有食物,恶向胆边生,毫不手软地提起斧头杀害了男孩。

砍下头颅,用刀剁碎身体做成汤,端给了她姗姗迟回的丈夫吃。

浑然不觉的父亲醉醺醺的打了个嗝,“哦亲爱的,这是什么肉?味道真不错……”

只有恐惧的妹妹噙着眼泪,用细瘦的小手捡好哥哥碎骨头。

奈布记得的那块陈旧的布。是他挖的坟里那块。

这种残忍血腥的经历,看上去未成年的少女居然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还能保持清醒,对他不好意思地说着谢谢和对不起;

最出格的就是抱着他哭了一会儿喊妈妈而已……

奈布十分欣赏内在性格坚韧的人,对哭哭啼啼的园丁多了几分好感。

“先冷静。”他安慰道,“我也在,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艾玛其实也不想哭的。

但她是那种一点情绪闷着,就会内耗到崩溃的体质。

在不熟悉的人眼里容易形象定格为幼稚哭包;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真正的病。

实际上,每每拿工具箱砸人的时候,也会因为情绪激荡哭到忘我而无法自控……

听到宽慰的话,艾玛直接顺杆爬,一边抽噎着抹去眼泪,一边乖巧点点头,“好。”

棕色碎发下的耳朵尖浅浅泛红。

原先只能看到彼此的第一职业;就在二人互换姓名后,一道怨念深沉的稚嫩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和谐友好的氛围。

“哥哥姐姐,我短暂的一生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