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执拗地问了第三遍。
萨贝达翻过奈布的《混子生存心得》着作。
输出过于抽象，在钻漏洞卡bug这块眼力见没得说。
说他倒霉吧，每次遇到避不开的等级头顶问号的鬼怪，又绝对有一线生机。
中式恐怖很多都和禁忌有关；而禁忌，就是规则的变式代称。
在规则范围内，鬼怪是有既定杀人法则的。
比如发出问句征询意愿的“开门杀”法则。看似进门后乱杀超模，但只要不理会，装没听见不让进扼杀在第一步就可以了。
像电车这种形成一定区域范围的空间，就是经典的规则领域。
既然不清楚具体，萨贝达也不敢贸然应和。
淡然的视线从它大到惊悚的脑袋，波澜不惊地移到干瘪没多少肉的脸颊和萎缩怪异下肢，掠过那身俗气到极点大红大绿的怪衣服，停在黑色的裙摆……
是个女孩？
不对。
萨贝达眯起眼睛。
那似乎不是裙子，是……
“很脏吗很脏吗很脏吗”
耳边嗡嗡作响，被打断思路的佣兵冷静地看着这个无限逼近的东西鬼哭狼嚎唱rap。
他甚至想面无表情鼓个掌捧场——
最好电车突然拐个大弯，把这吵闹的一坨熊鬼孩甩出去。
可惜车开得很稳。
是一种被什么东西托着飞速前行，轻飘飘的稳。
在这种越来越偏僻的乡镇小路上，显得有些诡异。
再次经过隧道的时候，骤然的黑暗助长了它的气焰。
短暂的时间里，身位又拉近了不少，从过道贴到座位前。
这个距离，也终于让萨贝达看清楚了它的怪异打扮。
那果然不是黑色的裙子，而是一片低可见度灯光下的空荡荡而已。
鬼孩没有下半身。
穿着的又红又绿的上衣，是不知道从哪偷的大人衣服，形制裁剪设计，都是明晃晃的成人寿衣。
还没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思绪；轻轻一眨眼，对方冷到刺骨的柔软小手就贴上了他的臂膀，打算攀爬上来。
剧烈的疼痛，从和它接触的地方传来。
一股莫名的寒气，同样由连接处传到四肢，“我很脏吗？父亲。”
它喊出了叹息一般嘻嘻笑道，“所以你又要丢弃我了……”
甩不掉。
萨贝达浑身肌肉绷紧，和怀里的鬼孩对上视线，脑中飞速思考解决方法。
直接扯，大概率会把手臂上的肉跟着撕下来。
后座上还有不少鬼盯着这里。
如果大面积流血，很容易犯杀戮禁忌。
到时候就不是一个，而且是被群起分食的问题了……
不可能有开门必杀的死局。
鬼孩浑身浓浓的怨气，落下的掌印按压得皮肤生疼。
丢弃……
他也想丢这晦气东西，寿衣都盖不住它。
也许差顶帽子……？
他这么想着，在鬼孩直勾勾的视线里，单手脱下带着体温的外套，包粽子一样把鬼孩整个团起来揣在怀里。
被兜帽忽然盖住的姜皮耶：“？”
就在此刻，电车最后一次驶过隧道。
原本大张开裂口的鬼孩，感受到抱着它人摸头的动作后，乖乖地闭上了嘴。
它兴奋地拱了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把兜帽盖在头发上。
抓了抓帽沿，诡异一笑。
温暖的，好闻的香香味道的帽子，好喜欢……
萨贝达默默摁下用军刀做掉它的冲动。
他面色平静地扒拉开，只见怀里兜着的鬼孩变成一个破破烂烂人偶。
脏兮兮的，只有可怜的骨瘦如柴的上半身，空洞的眼框里灰扑扑的。
身上花花绿绿的成人寿衣变成了萨贝达那件深绿色外套的迷你版，嘴角弧度夸张地弯起。
“……”他这是开局送鬼儿子？
【系统提示：palyer与姜皮耶本局绑定。
说明：本局推演共享生命值，不可丢弃，死亡不可掉落。】
【palyer收到深渊气息，人格异化值上升2%】
【系统提示：姜皮耶对您的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40。】
萨贝达没去过攻略向副本，不太清楚好感度这东西怎么具体表现。
啧，30好感度等于从后排冲过来优先杀他。
“……”
还不如无视把他当空气。
叉掉小红点，他静静看了会儿戴着小绿帽丑不拉几的破旧玩偶，在它嘴角缝线处勉强找到熟悉的影子。
勉为其难顺眼。
于是镇定自若将鬼孩塞进宽大的裤兜里。
丢不了就丢不了。
兜里揣个定时炸弹，萨贝达面色不变，挪了个位置。
鸣笛声起。
站台路灯的光芒如同一缕烟渗进车窗，无声无色散入车内。
背后的异样目光，在这一刻达到巅峰的冷。
电车广播开始播放——
【本站难澄站已到站，下一站：墓园站。】
【请下车的乘客于第二天凌晨准时搭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