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静在空间内睡了半宿,再次出现在车厢内时,穿着一身最普通的粗布衣服,外面套的褂子有着明显的污渍。
衣服虽没补丁,却像是穿了许久没洗一下,皱皱巴巴且处处都是污渍。
她推开车厢门,见夜色中铁路两边,隐约闪过的民房逐渐增多,心知快进入人多的地方。
为了不引起鬼子的注意,这列火车已没待下去的必要,她蹲在门边等待跳车的机会。
当火车进入一个弯道时,速度明显慢下来,庄静趁此机会跳车没入夜色。
…
焦县,火车站外。
单薄的庄静,袖着双手蹲在一群天不见亮,就出来找活干的劳力中。
“哎,听说鬼子这次频繁调动,就是为了对付山里的那些人。”
缩着脖子四处打量的庄静,一听有人说八卦,立即尖着耳朵听。
“嘿,鬼子一次都没讨着好,这次肯定也是一样的下场。”
“难说,这次调集的兵力明显强过任何一次,怕是难了。”
“少说几句吧!当心被狗汉奸听到,抓去坐老虎凳。
县里这段时间查得紧得很,稍微长得凶一点儿的人都会被抓走。”
庄静听到这话,不禁为之一愣,百思不得其解。
为啥长得凶一点儿的人,都要被抓走。
难道是有碍观瞻不成,小鬼子竟然横到这步田地,还真不给人活路。
她慢慢挪动脚步,靠近说话的四人,压着嗓子悄声道。
“叔,为啥啊?”
说话的四人顿时止了声,齐齐警惕地看向他。
“小兄弟,你不是县里人吧!”汉子刘保田肯定地道。
“叔,我是今儿早上刚从乡下赶到火车站,家里揭不开锅了。
便想着到县里找点儿活干,一家老小还等着粮下锅。
我那媳妇儿刚怀了身孕,身为男人总得给娘俩弄口热乎饭吧!”庄静憨憨地挠着头道。
脸上那明显的羞涩与幸福,令刘保田想多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四个男人都是过来人,当然明白初为人父的喜悦。
身为男人,不管世道如何艰难,还是想把最好的给家人。
特别是新婚的妻子,男人的那点儿热乎劲儿还没过,恨不得将新娶的媳妇天天挂在裤腰带上,当然懂了。
四个男人都曾有过那么一段热乎日子过,当然理解眼前小子的心情。
看到她那不大的年龄和单薄的身板儿,都暗暗摇头。
十六七岁的小子这就当爹了,比他们当年可早上几年,都是被这世道逼的。
如今家有姑娘、小子的人家,都恨不得早早让他们成亲,既为避祸也为留下一条根。
因为,谁也不知道一睁眼会发生什么事儿。
…
刘保田左右望一下,见天色还早周围来往的人也不多,那些狗汉奸还没到出来的点儿。
他对另三人点点头,四人齐齐挪脚步将庄静夹在中间。
庄静懵懂地看着四人,一脸乡下小子啥也不懂的样子。
刘保田见他这傻样儿,有些头痛地道。
“小兄弟,你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些,不是谁都像我们这么好心。
就你这啥也不懂的样子,家里人是怎么放心让你出来的。
还有你这小身板,能扛得动活儿吗!”
“谢叔提醒,别看我瘦但力气真不小。
还请四位叔带上我一起干活,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怕是没人愿意找我干活儿。”
庄静不好意思地抓下头上的旧毛巾,完全露出那黝黑的脸。
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却眉清目秀让人一眼就喜欢。
“唉,你这傻小子赶紧把帕子戴上,火车站什么人都有,千万莫让人看了你这张脸去。”
田有福急得一把夺过庄静手中的帕子,啪一声蒙在其头上。
“叔,这又是咋的啦!”
庄静见前一个问题还没搞清楚,这怎么又来一个问题。
她隐隐有不妙的感觉,焦县不会流行男风吧!
她这左右瞅过几眼,就没见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出现于此。
来火车站找活干的男人,都是以下劳力为主的力工,没有长得好看的男人这些都情有可愿。
可看眼前的大叔说话,明显是不对头啊!
想到此的庄静,双手抱臂恶寒地发抖,这是啥世道啊!
女人走在大街上不安全,就连男人也这么不安全了吗!
“唉,有福别吓这小子了,一看就是没经历过事儿的傻小子。”刘保田低叹一声,低声道。
“前段时间疯传‘阎王’灭了鬼子的王牌别动队,敌伪军就跟疯狗似的四处抓人。
只要面相长得凶一点儿的人,都不由分说地抓起来,吓得好多人都不敢上街。”
田有福看一眼戴上头巾的小子,低声接过话头道。
“县城里有一个叫秋田的鬼子,成天人模狗样地穿着长袍马褂在街上晃。
那人有一个特殊的癖好,最是喜欢长得清秀的小子。
一旦看上谁家的小子,就没一个能逃过他魔手的。
听说那个惨得哟!
有几个受不了的小子,回家就自杀了,家人还不敢伸张。”
庄静已被第一个消息震惊得不知说啥了,再听到第二个消息时,只觉得天雷滚滚。
“那个秋田是什么人物,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迫害良家小子。
县里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应该更受欢迎吧!”
“嘿,还能是什么人物,鬼子的特务头子。
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被看上,就不好说了,反正县里没传出来过。”刘保田暗呸一口,接着低声道。
“大户人家怕是巴不得与鬼子拉上关系,一个个跟舔狗一样捧着那些鬼子。
欺压我们这些穷苦人,是一点儿都不带眨眼,根本没有说理的地儿。”
“快别说了,狗汉奸来上工了。”负责望风的何大贵低声提醒道。
四个比庄静大一轮多的男人,不约而同地将她夹在中间,不让外面的人看到那张脸。
庄静对四人的行为很是感激,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能如此热心,在这乱世中实属少见。
她低头缩脑地躲在四人中间,从缝隙中看出去。
站外等活干的人越来越多,大多都三五成群,像她这种单独一人的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