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肖心仪日日犯困,却也依旧雷打不动的去太后宫殿抄书。
刚用过晚宴,她便觉得恶心想吐。
太后是过来人,见她的模样便猜测是不是有喜了。
于是那一日,匆匆就着人去请了京城之中,最负盛名的大夫程南星。
肖心仪自然明白太后的顾忌。
这是明轩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男是女,生下来一定地位尊崇。
后宫之中,想率先生下皇子的嫔妃数不胜数,若是得知她有孕,想谋害她的人,自然也数不胜数。
太后,是想保护她。
那一夜,殿里极为安静。
她听见程南星在大殿之中说:“恭喜太后,恭喜皇后,好事将近。”
肖心仪脑子空白了不止一刻。
太后自然欣喜,她也欣喜。
然而,国师宋祁为了找程南星,匆匆而来,大闹寿康宫。
她在偏殿,见太后发怒于宋祁,又听得明轩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出去了。
在惹太后生厌和护全明轩与宋祁的关系之间。
她选择了明轩。
许是顾及到她肚子中的孩子,太后并没有多加为难。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后盼着日子快一些,再快一些,等胎位稳了,便能告诉明轩,她有身孕了。
可是好景不长,人这一生,终究是坎坷的。
国师府大婚那日,佑王明嘉率着盛国暗卫包围了整个寿康宫。
太后护着她,却让晏青伶出去了。
后宫女眷都在寿康宫,惶惶不安的时候,肖心仪看着太后坐在主位上,岿然不动时,忽然明白了,何为一国之后。
当日之乱,终于以晏青伶坠楼结束。
在外人面前,太后给晏家留足了脸面。
可当那群人退去时,寿康宫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听见太后喃喃道:“当初,是不是哀家做错了。”
肖心仪不知道太后做了什么,但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从皇后到太后,这本就是一条艰难的路。
纵然身为皇后,依旧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那一夜,许多人未眠。
肖心仪担心明轩,却又害怕自己前去,更让明轩分心,便在寿康宫,陪了太后一夜。
天亮时,太后终于睁开了浑浊的眼,看着她道:“心仪,哀家不想让肖家卷入这是非之中,可今日后,晏家再难独善其身了,朝中若是没有肖家帮衬,皇上必然举步维艰。”
她的祖父进了寿康宫。
两个人在大殿里谈了许久,肖心仪候在殿外,见肖太师出来的那刻,急忙上前问道:“祖父,皇上今日,会平安无事吗?”
祖父看着她,一如往昔,轻轻拍着她的头道:“会。”
听见祖父的话,肖心仪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可她记得她是皇后,便用衣袖掩去,开口道:“多谢祖父。”
祖父在没有说其他的话,肖心仪目送着轿子在自己面前走过,又过不久,太后也跟着一起离开。
据说那日,乾清宫里,发生了不少事。
以晏家辞官,明轩是太子,最为瞩目。
肖心仪不关心其他的,只知道晏家倒了,而肖家,势必会如太后所言,再一次立于朝堂。
那夜,她与明轩相拥而眠。
睡意来临的时候,她听见明轩问她:“心仪,昨夜你害怕吗?”
肖心仪没说话,听着明轩一声又一声碎语,良久的沉默。
“朕害怕,朕害怕明嘉所言句句为真,朕也害怕,国师府的矛头,会对准朕,朕更害怕,保护不了你。”
那一夜,明轩说了许多。
肖心仪也记了许多,那时候,她才知道,明轩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世人都说明轩身为帝王,太过于软弱。
可肖心仪却觉得,没有人生来,就是天生的帝王。
明轩,还会成长的。
晏家辞官,去了扬州,城中便只留下了晏青云一人。
被誉为“真太子”的晏青云。
肖心仪有很多次,都想派人杀了晏青云,这样,明轩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可她终究下不去手。
晏青云苏醒的消息传入宫中的时候,肖心仪正在坤宁宫,由程南星把脉。
她听宫人来报,说晏青云闹了寿康宫,又去了江山殿。
而后,明轩马不停蹄的召见了宋祁。
肖心仪等宋祁走后,方才去了江山殿。
明轩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勃然大怒,见到她来,又怕吓着她,轻声安抚着她。
她看着一地的狼藉,恍然觉得,这大明皇室,藏了太多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而明轩,也藏了不为人知的事。
可这些事,终归不是她能知道,亦或者可以议论的。
祖父去世那日,明轩并没有来看她,而是急召了她父亲入宫。
肖心仪知道,国师府,或许会有大变故了。
晏家倒台,明轩想揽权,势必会对国师府下手。
她猜的不错,晏青云要入国师府的消息迅速传开。
与此同时,她身子也显怀,再也遮掩不了。
明轩欣喜这第一个孩子,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多,直到,宋祁与明嘉签订盟约一事传回京城。
肖心仪不知道那几日乾清宫的早朝上,大臣是如何上奏的,可民间的传言,她听了不少。
哪怕是她想为宋祁说上一两句话,明轩也连只言片语都听不进去。
她只得日日待在坤宁宫中,等着孩子生下来。
明轩把这个孩子看的很重,补品日日都送来,后宫之中,也没有任何嫔妃,传出有孕的消息。
只有她。
纵然明轩后宫佳丽三千,可明轩,依旧只独宠她一人。
很多时候,肖心仪想,她已经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女子都要好了,她得了后位,皇上爱她,太后护她。
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她的位置。
便是国师,也因为她,匆匆回宫。
然而,肖心仪没有想到,宋祁回宫那日,就与明轩在江山殿吵了起来。
她知明轩并没有怪罪宋祁,便想尽办法的为宋祁说话,却引得明轩勃然大怒。
也就是那一夜,她见红了。
十月怀胎,一朝生产。
她痛的几乎都快要晕厥过去了,可想到这是她和明轩的第一个孩子,她还是咬牙坚持了下去。
几次从昏睡中醒过来,明轩都在她身边。
她看见明轩一片眼底心疼,握着她的手都在颤抖。
终于,孩子出生了。
明轩颤巍巍的把孩子抱在她面前,看着他道:“心仪,长宁很像你,特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