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云，即便那桩桩件件，的确都是由国师府替我收尾的，可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贺俊笑着，看向晏青云那刻，眼底一片薄凉。
“宋祁，晏青云此人嗜杀成性，与他为伍，你迟早会后悔的。”
“那也无须你来担心，你以为国师府是你贺家，谁都能踩上一脚吗？”晏青云冷冷道。
贺俊看着旁边一直沉默的宋祁，已然没了再说话的心思了。
他握着手里的剑，开口道：“国师，夜深了，末将先行回府了。”
“贺俊。”
宋祁起身，看着贺俊，说了最后一句话：“勿忘初心，方得始终，纵然你如今大权在握，也不应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忘记了来时的路。”
听出宋祁意有所指，贺俊步伐一停，开口道：“国师放心，明日一早，属下定会为国师此行开路。”
说罢，贺俊没有犹豫，直接离开。
冷风从门外吹进来，宋祁没有合门，她按了按太阳穴，与晏青云道：“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国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若是有机会，你可以杀了我，而我又无权无势，国师可会动手？”
宋祁想了想，便想到了晏青云问这个问题的缘由。
她一直在劝贺俊放下仇恨。
可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若是那个人是晏青云，她还会如此吗？
良久，宋祁道：“不会。”
“为什么？我以为，以国师的性子，应该不会犹豫，直接选择报仇才是。”
“我与你无仇，先前针锋相对，也不过立场不同而已，你在黑虎山杀我，亦在万安村救我，若是将你换成我，那我的选择，会跟你一样，都是身不由己，有何错之。”
宋祁看着晏青云，没由来的，想起了晏青伶。
他们二人，都是晏家后人。
都同样的维护晏家的利益。
晏青伶可以为了晏家负了自己心爱之人，全天下大义。
晏青云自然也会。
只不过，晏青云经历的阴暗之事太多，在他心里，只有杀人才能解决问题。
可宋祁相信，晏青云会改的。
就像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矜贵小公子，在襄州，也是能俯下身来，为流民打上一碗热粥的。
她相信晏青云能改，若是不能，那她再解决了晏青云。
“国师当真通透。”
晏青云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他停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药膏，放在了桌上。
“国师，这是我让人从京城送来的，是祛伤疤的良药，先前那一刀，终是我欠了你。”
“谢谢。”
晏青云顿了顿，终是没有说话，直接出门去。
合门的那刻，他看着宋祁拿起药膏。
见状，晏青云笑了笑，而后离开。
烛火摇曳，宋祁看着手里的药膏。
打开以后，一闻味道便知道是什么了。
的确是祛伤疤的良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
抚州距离上京，路程遥远。
想来应该是在襄州，得知她是女子以后，晏青云就安排人寻药了。
“晏青云，当真是变了不少。”
宋祁收好药膏，又拿了一本书出来看着。
窗外细雨纷纷，直到夜深，房间里的灯才灭了。
另外一间房里，苏东翻窗而入，见晏青云未曾入睡，直接开口道：“公子，已经派人去追杀歌舒鞑了，只不过国师的人亦在跟着歌舒鞑，若是继续动手，只怕让国师觉察出了端倪，是否……一起杀了？”
“目标是歌舒鞑，没必要和国师府的人动手，更何况，国师身边的墨禾也在那其中，那是一个聪明的，否则，宋祁不会安排她去跟踪歌舒鞑。”
“那我们应该如何？”
“黑羽卫协助国师府，然后安排我们的人，暗中下手。”
晏青云抬眸，看着窗外如墨一样黑的天，声音冷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未出鞘的剑，总该让我看看，锋利到什么地步了。”
苏东面色一凛，开口道：“公子放下，属下一定会带回歌舒鞑的项上人头。”
“去吧。”
“是。”
苏东翻窗离开。
晏青云方才轻叹：“歌舒鞑，也不是我非要你死，但你若不死，今年冬日，大明和歌舒部必有一战，我也要为他考虑考虑，他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太多风浪了。”
“你放心，我这等恶贯满盈之人，命不会长的，待我死了，在阴曹地府，再向你赔罪。”
——
第二日一早，余有年就来敲门了。
吃过早饭以后，宋祁提起了正事，直接开口道：“余知府，今日无事，还请你将之前的盟约，一一说与我听，待贺将军来了以后，我们就启程去往朔京。”
闻言，余有年大惊道：“朔京如今的情况，国师还要去？”
“要去。”宋祁点头。
“为什么呢？”
“朔京固然有佑王坐镇，可盛国国内如何，我心中清楚，而今盛国内斗，受苦的，只会时平民百姓，皇室争斗，不应该让百姓来付出代价，我必须去。”
余有年叹了叹气，答：“国师既然已经想好了，那下官不劝了，昨夜，下官已经誊抄了一份。”
余有年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递给宋祁道：“不过国师，朔京如今的情况，只怕有贺将军，也很危险，还请国师三思。”
“无事。”
宋祁接过卷轴，碍于人多，她并未打开，而是转身回去，叫晏青云道：“晏青云，你跟我来。”
晏青云点头跟上，墨离和苏东也一左一右，跟着一同离开。
回到房中，宋祁才展开卷轴。
墨离和苏东，都默契的守在了门口。
宋祁看过以后，同晏青云道：“晏公子，你也看看这个，这个余有年，真不愧为抚州知府。”
晏青云一目十行的把内容看完，跟着点了点头道：“确有才干。”
“是啊，我没看错人。”
“国师的眼光，历来都是极好的。只是我没想到，在当时的情况之下，余有年还能做到这一步，那一次和谈，也不知是他与谁谈的。”
“我大约猜到了，是朔京知府，安成。”
“他？”晏青云愣住了。
“应该是，若非如今已经是两国之人，想来安成和余有年，应该能成为挚友才是，只可惜，造化弄人。”宋祁微叹。
“日后总有机会的。”晏青云合上卷轴，想起余有年所说，又开口道：“国师，要去朔京就不会像到抚州一样，那个成王知道你的身份，必会派人追杀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国师府的暗卫，还有你的黑羽卫，加上平西军，如此还不能为我开路，那大明的确应该完了。”
宋祁笑了笑，又开口道：“更何况，晏公子，你焉知我在朔京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