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件事。”宋祁避而不谈。
“可这是一个道理。”
晏青云起身，理着衣服，一边开口道：“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一定是，也没什么一定不是，可以有那么多巧合，自然，也不是每一个好人，都有善终。”
晏青云说完最后一个字，抬头看着宋祁。
宋祁也正好回头。
晏青云神情未变。
他并未说错，前几世觉得宋祁厉害，是一个可拉拢的同盟，可后来宋祁宁死不降。
他杀宋祁三次，也曾百般折辱。
宋祁，是没有善终的。
哪怕宋祁是一个绝世的好人，为了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宋祁看着晏青云，良久，她移开目光道：“你这是不讲道理。”
宋祁总觉得晏青云那目光有些奇怪。
像愧疚，像无能为力。
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宋祁总是莫名觉得，晏青云那一句话，有深意。
若说身为好人，不得善终。
那她，算好人还是坏人？
都言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大势所趋。
那她为大明所做，究竟是福，还是祸？
宋祁不得而知。
“国师是君子，自然讲道理，可我不是，我虽算不得什么小人，但一定不是个好人。”
“晏公子对自己的认识，倒是还挺到位的。”宋祁忍不住笑。
“国师客气了。”
晏青云说完，目光在书桌上游走一番后问道：“国师昨夜看了一夜的账本？”
“是。”
账本就摆在桌上，宋祁也没有隐瞒。
“那国师是烧了什么东西。”
晏青云看着火盆，里面一片灰烬，虽然看不见烧了什么，但能让宋祁如此小心的，一定是重要的东西。
比如，关于歌舒鞑的东西。
“几页废纸而已。”宋祁把账本换了一个位置。
“以国师的个性，若只是几页废纸，不会这么谨慎的。”
“晏公子想多了，我一直都是这么谨慎。”
“宋祁。”晏青云看着宋祁，语气渐冷，但他依旧缓和了一下，徐徐道：“而今我们是师徒，是同伴，都在襄州之中，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我没觉得我们是师徒，同样的，我也不觉得我们是同伴，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许是因为晏青云的那一声“宋祁”，宋祁声音也冷了下来，她看着晏青云，几乎寸步不让。
“所以，国师就非要让我成为一个马前卒吗？”
“我没那个意思。”
“没那个意思？口口声声说襄州之事由我处理，把我推到人前，然后装出自己享乐的模样，实际上在背地里查着歌舒鞑的事，你是觉得我有多蠢？猜不到吗？还是说我晏青云在你眼里，就只有疑惑对手那一点作用，宋祁，我们之间连一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听见晏青云的话，宋祁彻底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晏青云怎么就看出了这么许多。
还是说，从一开始晏青云就知道，只不过因为她，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
但的确，她是那样想的。
无可否认。
见宋祁迟迟不开口，晏青云再次道：“宋祁，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也是真心冷漠，在你身上我完全看不到冲动两个字。”
晏青云看着宋祁，冷冷的笑了。
“我是冷漠，那又怎么了？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一没伤天害理，二没有欺骗别人，我有错吗？是，我是利用了你，可襄州赈灾一事，我可曾再次参与过？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除了问上一句，我插手了吗？晏青云，你而今的能力，能让我利用的，也就只有那一点作用，仅此而已！”
宋祁转身，声音冷漠又淡然。
“其次，你别和我谈信任，我跟你之间，没有信任可言，我虽阻止齐晟杀你，但不代表我忘了你对齐晟做过的事，也不代表我忘了黑虎山那一件，还有那些无穷尽的追杀，晏青云，对你，我已经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若非明轩执意卸晏青云的权。
若非晏青云在大理寺要夺兵权，宋祁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收下晏青云。
因为，她不知道这是能让晏青云改邪归正的一条路，还是养虎为患。
她觉得，她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应该谢谢你，明知道这是养虎为患，却还是让我进了国师府？”
晏青云嘲讽开口。
“我没那个意思。”
“算了算了，我怎么奢求国师大人那么轻易的就信了我，毕竟，国师大人连曾经惊艳京城，以政绩出色闻名天下的明嘉都不曾相信，我何德何能，能让国师交出一颗真心。”
晏青云收了神情，只开口道：“想来国师是让墨禾姑娘跟踪章管家了吧？但大明境内，应该没有人见过歌舒鞑，也没有歌舒鞑的画像，国师若是有需要，也可以来找我。”
“你见过歌舒鞑？”宋祁这下倒是彻底的诧异了。
“都说了我手里有大明第一情报收集中心青云阁，不就是小可汗的画像？就是他父汉，老可汗和荣安郡主的画像，我都有。”
“那你能画出来吗？”
听见宋祁的话，晏青云点了点头道：“可以。”
“事不宜迟，我马上给你准备纸笔。”
提到歌舒鞑，宋祁立刻就忘了之前与晏青云的争论，满脑子都是歌舒鞑的事。
但晏青云没忘。
他看着宋祁在房间里找着东西，开口道：“国师这是准备含糊的，把先前的事一笔带过了吗？”
“那你想问你样？还需要我给你道歉吗？”
宋祁回眸，看着晏青云。
话已经说了，让她收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
宋祁也没想过妥协。
“但……也没想过。”
晏青云说完，便停下了。
宋祁的话虽然过分，但有一说一，的确是什么都没有说错。
而且，宋祁性情如此。
想到这里，晏青云脸上神情微缓，而后道：“歌舒鞑不仅是国师要对付的人，也是我的对手，我希望从今天以后，国师得到了什么消息，能够告知我，同样的，青云阁也可以与国师合作，共同追查歌舒鞑的下落。”
听见晏青云的话，宋祁斟酌一二后道：“那晏公子可能保证，在歌舒鞑一事上，全部听我的命令？”
“没问题。”
“那我也没问题。”
宋祁把画纸铺在桌面上，又腾走了其他的东西，最后同晏青云道：“可以了，若是还需要什么，跟我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