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宋祁才明白,自己一直漏掉了谁。
平西大将军——任杰。
晏青伶在皇宫,并没有参加国师府的婚宴。
那任杰会去哪?
自然是皇宫。
而且,明嘉有今日全是因为太后,明嘉怎么可能会放过太后。
国师府不是明嘉的目标,皇宫才是。
想到这里,宋祁脸上神情骤变。
在明嘉身后,徐徐而来的晏青云,正好听见了宋祁最后一句话。
他沉着眸问,冷冷开口:“周三,去皇宫。”
“皇兄不用去了,已经来不及了。”
明嘉笑着转身,且开口道:“我也是奇怪,你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为何还要护着皇室?还是说,你也想当那个皇帝?”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一条丧家之犬,靠着女人走到今日,你觉得,你还配做大明的皇帝吗?”
晏青云冷笑着,说罢,他转着手中的玉扳指道:“擒贼先擒王,周三,抓人。”
晏青云话落,周三提剑便冲上去了。
两侧围墙上,不待明嘉下令,弓箭手便开始拉弓射箭。
周三挡着箭雨,屋外又冲进来了许多黑羽卫,两方人马立刻便厮杀起来。
明嘉站在中间,也抽剑挡着黑羽卫。
墨离拉过宋祁,挡着偶尔射来的箭,一边道:“国师,趁现在,你从密道离开。”
“一起走。”
宋祁说完,推开书房的门,转身那刻,她下意识撇向晏青云那边,然而,那处只有一张空的轮椅。
宋祁心思微动,一时间也顾不上其他的,和墨离一起躲进了房间里。
书房并非新建,而是临时改出来的。
墨禾已经带着其他人走了,宋祁也没有多停留,按着书架上的机关,避身进了密室。
片刻后,匆匆而来的盛雪一脚踹开大门,眼里全是冷漠。
“来人,给本宫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密道给找出来。”
黑羽卫已经死了,就连护着明轩出宫的御林军也一个都没剩。
明嘉抬眸,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房间,却是突然笑了。
“不急,今夜这场好戏,这才刚刚开始。”明嘉笑着,一点也没有因为人全都跑了而恼羞成怒,反而越加的云淡风轻。
听见明嘉的话,盛雪心里也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明嘉看了一下那边空空如也的轮椅,头也不回的道:“雪儿,你跟春意两个人先出城,时刻接应。待我去皇宫和国师打个招呼,就来找你们。”
听见明嘉的话,盛雪眼里有些忧愁,却也没有迟疑,而是直接道:“殿下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等你。”
明嘉抬眸,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声音淡然:“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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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所有人都走了,宋祁才和墨离从密室里出来。
周三身中数箭,跪在台阶之上,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天空。
在他身后,是死了一地的黑羽卫和御林军。
宋祁见状,走过去,抬手合上了周三的眼。
她与周三相处不多,每每相见,都是刀光剑影。
可即使如此,看见人就这样死在自己的面前,宋祁心里还是有些悲伤。
不仅为周三,还为这个院子里所有死去的人。
良久,宋祁道:“墨离,你说明嘉他到底想要什么?”
墨离不是墨禾,猜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宋祁问,他还是开口道:“属下不知,但明嘉图谋的,一定是大明的天下。”
“既然如此,那就去皇宫。”
听到宋祁的话,墨离微愣,而后立刻挡在宋祁面前道:“国师,如今皇宫里四处都是佑王的人,国师不妨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国师府,天高海阔,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何必再去皇宫呢?”
明嘉已经准备造反了。
而且,放任这些人离开,足以说明明嘉是多么的有恃无恐。
如今的皇宫,只怕已经被明嘉给占领了。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更要去。”
宋祁垂眸,声音渐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到死也要护着大明,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大明,为什么执意要留在这里,可能,我还是心有不甘吧。”
还想,继续拯救这破碎的山河。
墨离看着宋祁,没有说话,许久,他道:“国师,后院有马。”
宋祁到皇宫的时候,果然如明嘉所说,里里外外,全是平西叛军。
墨离带着宋祁从宫墙里翻进去,避开守卫的平西军,往寿康宫而去。
比起以前冷清的寿康宫,今日的寿康宫,热闹了不少。
后宫的妃嫔几乎都在寿康宫避难,太后坐在最上面,纵然宫外站着一群手持长枪的平西军,依旧面不改色。
任杰在大殿正中,手持长枪,冷冷开口道:“太后,以前跟着伶儿叫你一声姑姑,今日,还请你看在那微薄的血缘关系上,把伶儿给我。”
太后抬眸,冷冷的看过去,不动如山。
“怪不得有句话叫斩草要除根,哀家只恨那时候没彻底确认你的死因,否则,今日哪轮得到你来质问哀家!”
太后一掌拍在软榻上,不威自怒。
“是啊,所以今日太后还是识趣一些,交出伶儿,否则,我必血洗了这寿康宫。”
任杰微微挪动长枪,指向了太后。
肖心仪见状,立马挡在太后面前。
太后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瘦弱身躯,皱了皱眉道:“心仪,你让开。”
肖心仪没有离开半分,而是看着任杰,开口道:“任将军,你可曾想过,今日你的所作所为,会给晏家惹下多大的祸事?你要眼睁睁看着佳英郡主众叛亲离吗?”
“若说祸事,谁也比不过太后吧,换太子一事都能做得出来,我这点事,还不及太后的十分之一。”
任杰顿了顿,又开口道:“至于晏家,我只要伶儿一个人活着就行了,晏家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我也姓晏。”
任杰话落那刻,晏青伶也从柱子后面,慢慢走了出来。
任杰急忙回头,看着晏青伶那刻,他握着长枪的手都在颤抖,就在他忍不住要冲过去那刻,晏青伶停下了。
大殿里,因为晏青伶的出现,无人再开口说话。
太后把肖心仪拉到了自己身侧,也未曾开口,只道:“她姓晏。”
“将军。”
晏青伶止步,看见任杰没有走过来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未曾奔向任杰,而任杰也没有奔向她。
如此,便是谁也不曾相欠。
听见那一声“将军”,近半年的分别之苦在此刻到达的巅峰。
任杰颤声道:“伶儿,我带你走,回了朔京,就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了。”
晏青伶没有回答任杰的话,只是取下头上的发簪,轻笑了一声道:“将军,你可还记得,这是成婚那日,你给我的,这么多年,你不在京城,我想你之时,便会看着这根簪子,睹物思人。”
“伶儿。”
任杰看着晏青伶,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不会走的。”晏青伶说完,把发簪一横,比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看着任杰,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任杰,让你的人,从寿康宫退出去,否则,我就用你送我的这枚发簪自杀!”
“伶儿。”
任杰没说话,只叫着“伶儿”两个字,他未曾言语,却又仿佛,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退出去!”
晏青伶说完,发簪又靠近了脖子一些。
“为什么?”任杰依旧未动:“伶儿,我都已经为你谋反了,难道你要与我兵戎相见吗?”
晏青伶闻言,蓦然笑了:“为我谋反,你可曾问过我?我是丞相府嫡女,是晏家长女,是大明的佳英郡主,任杰,你不是为了我谋反,而是为了你自己,你若是为我好,那此刻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晏青伶决绝的闭上眼,手里握着发簪更加用力。
“任杰,要么带着你的人退出寿康宫,要么就给我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