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见下人有序的退了下去，程南星方才问道：“国师，这颗药，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宋祁望着那颗药，想了想以后，还是没有如实告知，只说道：“机缘巧合之下。”
从老宫女春意说了药在何处的时候，宋祁就让墨禾去寻。
果不其然，真的找到了。
不仅如此，墨禾还暗查了宫中近几年意外死亡的宫女，除了荣华宫大火，其他宫女，大多都是慈宁宫的。
而且，全都是太后在慈宁宫用过的宫女。
仔细算下来，皇宫之中知晓当年换太子一事的，除了太后本人，就只有春意了。
若非是当初佑王明嘉机警，送春意出宫避难，只怕那段往事，就彻底的被尘封了。
不仅如此，宋祁还让墨禾查了丞相府近几年的死者名单，几乎也都是照顾过“晏青云”的人。
太后是主谋，自然不会说出来，丞相是太后的哥哥，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自然也不会把这件事泄露出来。
太后这是真的做到了，除了自己和丞相，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这颗药，可是大有来头。”
程南星把药收了起来，开口道：“不知道国师有没有听说过毒医白杰。”
“白杰？”宋祁想了想，最后摇头道：“没有听过。”
程南星见状，开口道：“那我就先从毒医白杰这个人说起，毒医白杰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头的，他和一般的大夫不同，旁人治病用药，他用毒。”
宋祁看着那颗药，瞬间明白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这颗药丸出自毒医白杰，而且，这并不是药，而是毒药？”
“没错。”程南星点了点头。
“毒医白杰，以毒闻名，听说最早是因为有人被剧毒的蛇咬了，毒医白杰路过，见人被毒蛇咬了，立马从药箱中取了药，救了那个被蛇毒咬伤的人。”
“那人也不知道白杰用的什么药，反正过了不到三日，便觉得浑身都好了，后来他去请教，才得知白杰是用蛇毒救的人。”
宋祁闻言，不由皱眉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
程南星笑了笑道：“以毒攻毒这件事，并未有人证实，却的确是在白杰日后，传的神乎其神的，后来被蛇咬伤之人问了蛇毒之用便也取了蛇毒炮制，还救了不少人，毒医白杰的名声，就从这里开始了。”
“只不过，他来路不正，又是用毒治人，难免被杏林之人觉得不耻，故而，他一路行医，一路找遍天下剧毒，传闻在他三十岁那年，他研究出了一种能让人失忆的药丸。”
“就是这个？”
宋祁的目光，落像了那一枚小小的毒丸。
“不错。”程南星点头，“古往今来，大多数人失忆，要么是溺水，要么是摔伤了头，从未有过用药丸就能达到失忆效果的病历，故而，传闻一出，不少人趋之如鹜，想要重金求一颗药丸，可当时，白杰自己都只有两颗药丸，他并不舍得出售。”
“后来，就有世家大族求药，却也怕毒医的名头，故而把两颗药都偷了，一颗留着，一颗喂给了家丁，不过半个时辰，家丁暴病而亡。”
“见人死了，那大族不敢继续用另外一颗，当即就销毁了，并且要毒医给一个解释。”
“或许是看着自己研究半生的药没有效果，也为了却此事，白杰发誓此生不再行医治病救人，江湖之中自然也没有人敢继续让白杰相救，后来，白杰隐姓埋名数年，一出现，就宣布了一件足以震惊江湖的大事——失忆丸研制成功，而且已经有人服用了，他观察了数月，服用之人只是失忆，并无其他的病症。”
“大约是想感受自己的研究成果，白杰自己也服用了那颗药丸，又怕自己失忆，彻底忘记了这件事，故而在服用前，特意写下了当另外三枚药丸的地方。”
“后来，大概是白杰真的失忆了，江湖上，再也没有毒医白杰这个人，那被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失忆丸也不见了踪影，再也无人寻觅，成了江湖上流传下来的传说。”
宋祁理了理思绪，想起春意说的，复开口道：“既然已经失踪了，那为何还有这个药丸？”
“在江湖上，毒医白杰是失踪了，可在我这里不是，那年我上天门山，在天门山后院，发现了一个垂暮的老人，齐山主知道后，便告诉了我那个人的来历，白杰并不是失踪了，而是被齐山主救下了。”
“师父？”宋祁忽然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据齐门主所说，她也是医者，当年走遍大明，意外发现了身中剧毒的白杰，白杰嘴里嘟囔着自己是毒医，与此同时，怀里紧握着一本自传，那时他已经神志不清了，齐门主在江湖行走多年，自然听过白杰的名号，于是便把人带回来了天门山医治。”
“只可惜，白杰身上中毒太多，药石无医，齐门主便猜测是因为那白杰自己服用药丸带着剧毒，于是齐门主根据白杰自传去寻另外三枚药丸，想要看看药丸究竟是如何炼制的，再解白杰身上的毒。”
“然而，齐门主始终没有找到另外三枚药丸的下落，无人知道第一个服用药丸的人和白杰晚年的落魄，故而，这种药在江湖上，依旧被传的神乎其神，我原也以为只是一段江湖轶事，不曾想，还真的见到了。”
程南星说着，拿起那枚药丸，感叹道：“国师，这一颗药虽小，但其中包含了数十种剧毒，只有像毒医白杰那样的人，才能精准的把握每一种毒的剂量，以达到失忆的效果，寻常人哪怕是知道了哪些毒药，也是不能复制的，但此药，在短时间内有效果，随这时间越来越长，这毒终究会散至五脏六腑，让人神志不清，失疯发狂。”
宋祁闻言，顿时沉默了。
程南星没有注意到宋祁的神情，而是问道：“按理说，这药丸应该还有三枚留存于世，这里只有一枚，国师可知道另外两枚在何处？这等药物，虽有失忆之用，但终究会让人神志全失，痛不欲生，应当立刻毁去才是。”
良久，宋祁道：“另外两枚，已经被人服用了。”
“什么？！”
程南星立刻站了起来，眼中全是不可置信，他问道：“国师，这个药，它根本就不是药啊，它是毒，究竟是谁用了？若是半日之内，兴许还能解毒。”
“没用了。”宋祁摇了摇头，她笑着，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宋祁的神情不是假的，程南星问道：“国师，莫不是有人把这个药用在了别人身上，国师心有怀疑，才找了一枚来问我？”
宋祁点头：“你说的不错，我只是想用这药去证明一些事，可我没有想到……”
没想到，那居然是毒药。
而服用了那枚药的人，是明轩。
毒医白杰在江湖上失踪了多年，无人知道白杰的晚年如何凄惨。
春意和太后大概也都不知道关于这个药丸的事，只当是一个神奇的药，吃了就能让人记忆全失。
春意也不会借此事骗她。
只是，宋祁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那人吃了多少年了？”
“怎么，也该有十多年了吧。”宋祁苦笑了一声。
“白杰是四十多岁服用的，我见他时，他大约六十多岁了，想来应该是有十五至二十年的时间，才会毒发。”
程南星算着，斟酌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或许，我可以试着解毒，只不过，这十几种毒药缠身，怕是一时之间，难以寻到医治之法。”
当年，天门山都没能救得了白杰，而今程南星也只能是勉强一试。
并不能打包票说能有多少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