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马车上,墨禾问道:“国师当真想好了?”
“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不过,贺丽小姐倒是一个通透的,我一直不娶妻,也不是办法,她能解我燃眉之急。”
宋祁说毕,问道:“昨日你们把程南星安置在了哪里?趁着如今没有回府,我去看看她。”
失约了。
总该给人一个解释才是。
墨禾闻言,朝外面喊道:“改道,去朱雀街。”
“朱雀街?”宋祁皱眉。
晏家就坐落在朱雀街之上。
宋祁心里,多少是有些顾忌的。
墨禾浅笑:“国师忘了,贺小姐爱吃朱雀街醉梦楼的糕点,如今刚刚下聘,自然应该对贺小姐上心一些。”
听到墨禾的话,宋祁顿时明白了。
她道:“还是你有心。”
墨禾把程南星安置在了醉仙楼。
醉仙楼在朱雀街上,更是在晏家的眼皮子底下,俗话说的好,灯下黑。
或许,如今的上京城中,醉仙楼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若是想去醉仙楼看望程南星,也可以借着给贺丽买糕点的由头,光明正大的去,晏青云也不会怀疑。
不仅如此,京城里,也会觉得国师府是真的想与贺家结亲。
顾及着国师府,关于贺丽的事,也没有人会在明面上再提。
“国师谬赞了。”墨禾笑了。
她替宋祁正了正发冠,又问道:“书房和院子可以重建?若是重建,工部的人自会伸手到国师府里,只怕齐公子待着,并不安全。”
“你说的对,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修建是一个麻烦事,劳心费力,便不修建吧,等贺丽过府,再看看她喜好什么,以她的喜好来,说到底,是我亏欠了她。”
墨禾闻言,倒是有些生气:“国师对贺小姐,已经是极好的了,若是这样还觉得亏欠,国师你就太心善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国师府树敌太多。”宋祁嘲了嘲,又开口道:“你也知道,历代国师,命皆不长。”
“那都是别人胡诌的,更何况,他们都没有国师厉害,自然在这皇室的斗争中活不下来,否则,谁能动国师府根基?”
如今,宋祁是不一样的。
皇上需要宋祁,皇上也没有时间再去培养一个自己的隐患。
宋祁,不会死。
后面这些话,墨禾自觉大逆不道,便也没有说出来。
宋祁只笑了笑,也未曾多说。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道:“国师,醉仙楼到了。”
墨禾率先下了马车,而后去扶宋祁。
两个人一同进去后,墨禾率先去掌柜的那里说了几句,而后才带着宋祁上楼。
临到了,墨禾道:“国师你去吧,奴婢就在这里守着。”
宋祁点头。
顺着墨禾说过的房间号而去,她先敲了敲门,见里面无人应声,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空空如也,就连被褥都是整整齐齐的。
宋祁心底一慌,快步走向条案那边。
桌上只有一封写了“宋祁亲启”信,和一个香囊。
宋祁皱眉,拆了信。
国师,见信安。
今日临出城,见国师府起火,墨离公子与墨禾姑娘皆要返回,程某心中,亦是怀念国师,便决意返回城中。
然程某去时已晚,苦程某不过一介白衣,只懂粗浅药理,这一路承蒙国师照顾,却无本领救国师于危难之中。
故万不敢继续叨扰国师,也不愿国师继续为程某之去路而操持。
程某一介布衣,幸得国师赏识,信程某能救朔京难民,而今朔京瘟疫得以控制,万安村也恢复如常,程某也自该回乡野之间,继续做那闲散游医。
国师于程某的恩情,于西南程家的照拂,程某无以为报,只愿这香囊有安神之效,能助国师日日好眠,而今一别,山高水远,不知何时重逢,唯愿国师万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程南星留。
风从窗外吹进来,宋祁蓦然一笑。
良久,她收了信,也将香囊收入怀中。
“既然是离别礼物,再拒绝,就不合适了。”
宋祁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墨禾见状,疑惑的开口道:“国师,这么快就说完了吗?”
墨禾想着,宋祁今日要见程南星,一来说明昨日之事,二来应该是说贺丽脸上的伤。
然而,宋祁没进去多久就出来了。
根本不像谈过话的模样。
“程南星走了。”宋祁把信交给墨禾,一边道:“让各州县的人都盯着点,一定要保证程南星的安全。”
“奴婢明白。”
墨禾没有看信,而是把信收了起来,一边道:“国师,醉仙楼那边已经说好了,每日都会给贺府送糕点,换不同样的,日后不必次次都来。”
宋祁听到墨禾的话,不由笑道:“墨禾,谁娶了你,才是有福气。”
墨禾已经不是小女儿家了,听到宋祁的话,也没有红了脸,而是认真的开口道:“国师,墨禾一定不会离开你的,以后就别再说这种话了,奴婢会生气的。”
见墨禾没开玩笑,宋祁立马道:“不说了。”
两个人相携下了楼梯,上马车时宋祁才道:“我以为,你会不喜欢贺丽。”
宋祁听得事太多了。
心里也担忧着,但如今看,墨禾待贺丽,比待她还要上心一些。
“都是女子,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只是同情她。”
墨禾叹了叹气:“她是高门嫡女,从小娇惯着长大,郎君都需要挑上一挑,而今却毁了脸,纵然外人顾及贺丽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可心里还是会鄙弃的,奴婢也是女子,明白被人尊重多么重要,而今那么多人落井下石,我不能把她拉起来,已经愧疚万分了,自然,应该帮她一把。”
“那日后,你便对她的事,多上心一些。”宋祁拍了拍墨禾的手臂,微微一笑:“你办事,我心里很放心。”
墨禾道:“自然会的,婚事繁琐,礼仪颇多,而且,国师娶亲,是开国以来第一回,皇上也可能要来观礼,自然不送半分马虎,更不能轻视了贺家。”
墨禾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琢磨着。
宋祁不由失笑,追问道:“墨禾,你与我也就一般年纪,怎么对这种事这么了解?今日连活雁都带去了。”
墨禾闻言,幽幽一叹:“若是国师身边有操持,倒也不必奴婢逾矩来操心了,可国师身边没有啊,人人叫我一声墨禾大人,我自然应该把这件事准备的漂亮又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