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日都不曾停歇,抵达襄州的时候,墨羽终于传来了消息。
郴州县一事已经处理妥当。
与此同时,朔京内,墨禾也递来了消息。
书信上只有四个字。
一切皆好。
看着那两封信,宋祁几日皱起的眉头终于缓和了下去,齐晟枕着头道:“大师兄,我就说程家一定有办法吧?若是不行,三师兄下了山,也定能找出医治之法。”
宋祁点了点头,她心里愉快,倒也没跟齐晟计较把三师弟扯进来一事。
抵达襄州时和滇州不同,宋祁并没有选择去襄州府,而是随意找了一个客栈,简单落脚。
但国师出行西南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了,因此,宋祁前脚刚到襄州,襄州县令后脚便赶到了。
贺俊看着面前有些贼眉鼠眼的襄州知府,脸上一片厌恶之色,嫌弃更是不加掩饰。
“国师已经歇下了,便不去多叨扰知府了。”
“可下官瞧着,国师大人房间灯还未灭呢?”
章杰目光微微上瞟,看着那一等上房,两条络腮胡颤动着:“贺统领,下官府邸早就备好了盛宴,还有数位美人,给各位兄弟接风……”
“章知府。”贺俊笑容灿烂,语气却是森冷,直接打断了章杰的话。
见贺俊脸色骤变,章杰咽了咽口水,佯装镇定道:“怎,怎么。”
“我贺俊,一般轻易不动手,除非,我忍不住。”
贺俊说完,提着腰间挂着长剑,直接抵在章杰脖子上。
“要不然,你把你先前那话,再说一次?看看我能不能忍得住。”
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
章杰一个腿软,带着一身肥肉倒在地上,颤巍巍的道:“下,下官不敢,下官也是奉了……奉了命,请国师大人过府一叙。”
贺俊长眉一挑:“谁的命?”
“这个,这。”
章杰忙不迭的把玉佩递了上去,又开口道:“那公子说,说贺统领会给个方便的。”
贺俊看着那枚玉佩,脸色更加阴沉。
章杰见贺俊神情不明,又补充道:“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各位公子都是达官显贵,下官都担待不起啊!”
说着说着,章杰一哇声便直接哭了出来。
贺俊收了剑,没有说其来的,转身上楼。
宋祁听着外面哇哇叫着“命苦”的哭声,不由得扶额,同齐晟道:“若是贺俊来了,就说我睡了。”
“来……”
开门声顿起。
齐晟看着推门而入的贺俊,补全了后面一句话:“不及了。”
贺俊听的齐晟最后一句话,便猜到了宋祁先前嘱咐的什么,他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抱拳道:“国师,襄州知府求见,还请过府一叙。”
“不见。”宋祁直接拒绝。
滇州知府准备的马车不错,这三日,她胸前的伤口在慢慢结痂,故而气色好了也不止一星半点。
但宋祁并不想去折腾自己。
国师府的人一早就传了画像来,还附带着章杰的喜恶,从画像来看,就能看出来,襄州知府,并非一个好相处的。
宋祁并非多管闲事之人,只是停留一日,她也不想去教章杰做人,若是返程有时间,她还会考虑去襄州府邸坐坐。
如今,的确没那个心思。
贺俊垂了垂眸,略一思索后,开口道:“章知府已经在下面哭了,不少百姓都在围观,章杰好歹也是一州知府,国师大人还请三思。”
“他爱哭,便由着他哭,丢的是他襄州知府的脸面,不是我国师府的。”宋祁挑了挑眉,不甚在意。
“国师去西南福泽山祈福,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这一路上扬州,滇州都是备下宴席,等待国师光临,但国师只去了滇州,此去朔京,襄州就是唯一一个州府了,国师大人应该明白臣的意思。”
贺俊语气不卑不亢,话也平淡。
可宋祁却慢慢听得蹙眉,不由笑道:“贺统领担任御林军统领,真是大材小用了。”
贺俊这是提醒她,不能区别对待。
扬州,滇州都以宴席款待,可宋祁只在滇州落脚,并没有去扬州。
若是如今襄州不去,待到了朔京,多心之人必然会猜测宋祁与滇州是否有着私交。
毕竟沿途几个州县都不曾去,只见了滇州知府。
国师府或许并不会因此而受影响,但滇州知府余有年会。
要么凭借国师府的赏识一飞冲天,要么因国师府的拉拢,而被朝中其他重臣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当然,以宋祁在朝中树敌的数量来看,余有年被针对的可能性更大。
“国师谬赞了,余知府待人和蔼,滇州百姓也是人人安居乐业,微臣只觉得不能让那些无辜百姓卷入朝廷纷争之中。”
“他们不想卷入,凭什么我大师兄就要委屈自己?”齐晟替宋祁鸣不平。
“齐公子,话不是这样说的。”贺俊看着齐晟,慢慢开口道:“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朝廷之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不由己,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余知府出事,那滇州,自然也会变天。”
“你别跟他说这些弯弯绕绕的,他不会入庙堂。”
宋祁看了一眼齐晟,抬了抬手道:“贺统领提醒的是,我不能因自己喜恶,而让滇州的百姓跟着受苦,既然都请到楼下了,便跟着一起去一趟就是了。”
宋祁言毕,又开口道:“我要更衣,还请贺统领回避。”
“都是男子,有何可避?”贺俊饶是如此开口,却也转过身,出了房间以后,反手关上了门。
齐晟熟练的背过身。
宋祁只换了一身外袍,并不费时间,换好之后,她问齐晟道:“想不想一起去?”
“我肯定要去,万一是场鸿门宴呢?”齐晟两指夹着窗户,轻瞥楼下同章杰交谈的贺俊,心里总萦绕着一股不安的感觉。
宋祁没多说,抓起铜钱出去。
猜想是得知宋祁有伤,章杰连软轿都备好了,见宋祁下来,忙迎了上去道:“下官见过国师,还请国师上轿。”
有了先前一事,章杰万万不敢提美人一事。
“有心。”宋祁语气冷淡。
软轿上有纱幔,影影绰绰的,不见其中景象。
齐晟扶着宋祁上去,就要跟上去那刻,章杰伸手拦道:“小公子,这轿子可是人抬的,公子上去了,可就走不动了。”
宋祁本想说自己也下去,但见到轿子之上的另外一人时,猛然顿住了。
软轿里,美人一身轻纱,若隐若现的勾勒着奢靡之色,她望着宋祁,一颦一笑都显风尘。
水袖轻甩,美人眉目传情:“国师大人,奴家等你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