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阳以北有座山,叫龙门山,那座山的山势很险峻,只要我们提前在山口设伏,保管秦军有来无回。”廉颇对着众人道出了他酝酿已久的计划。
就在他话音落下之后,整个营帐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汇之间仿佛能够擦出火花来,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营帐里安静得甚至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听见那清脆的声响。
廉颇见大家都不说话,气的拍了拍桌子:“你们赞不赞成老夫的计划?倒是给个痛快话。”
李牧开口了:“这个计划倒是很不错,但怎么把秦军骗到龙门山?”
这也是很多将领心里的问题。
张唐又不傻,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上当?
只不过廉颇是老将了,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其他人都不敢轻易开口,只有李牧敢当众质疑他
面对李牧的质疑,廉颇大笑道:“这就需要我们给秦军演上一出戏了!”
……
廉颇把他的计划说了一遍以后。
众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原因无他,这计划有些太冒险了。
依旧是李牧开口:“老将军,按照你的计划,得有个人充当诱饵去吸引秦军,可谁来当这个诱饵呢?”
廉颇捋着胡须,悠然的一笑,他早就想好这个充当诱饵的人选了。“想钓大鱼,得用香饵,廉颇不才,却也有些威名,秦军中想取老夫这个首级扬名之人,恐怕不少。”
一听廉颇居然想自己来充当这个诱饵,李牧马上站起来想阻止。
廉颇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直接抬手打断对方,让李牧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
“你们不必劝我了,老夫心意已决。”
“我廉颇年近九旬,早就活够了,如果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再好不过。”
当廉颇说出这些话语的时候,他那低沉而略带颤抖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那声音之中,既有决绝,又有几分悲凉。
廉颇缓缓地抬起了他那沉重的头颅,那张原本就饱经沧桑、布满深深沟壑的脸庞此刻更是写满了无尽的感慨。岁月如刀,无情地在他的面容上刻下了一道道痕迹,每一道皱纹都仿佛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他的眼神有些浑浊,但却依然透露出一种坚定和不屈,似乎在回忆往昔的辉煌与荣耀,又像是在感叹如今的时过境迁。风吹过,他花白的胡须轻轻飘动,更增添了几分落寞之感。
“老夫这一生追随过四代先王,见过太多的风风雨雨了。”
“与其让我在家中老死,倒不如让我这老朽,再为赵国燃烧一次!”
营帐中的众将听到廉颇这般言语,皆面露崇敬之色,然而李牧还是忍不住劝道:“老将军,此去太过凶险,秦军狡诈,万一有诈,赵国失了将军,如同大厦失柱啊。”
廉颇拍了拍李牧的肩膀,“后生莫要担忧,老夫虽老,却也还有几分本事。况且我赵国儿郎众多,不乏英勇之士,即便我身陨,你们也定能扛起守卫赵国的大旗。”
其他将领听闻,纷纷站起,齐声道:
“愿同老将军共赴此战!”
廉颇欣慰地点点头。
当天夜里,赵军趁着夜色悄悄退走。
尽管赵军撤退时的动作很隐蔽但还是被秦军的细作捕捉到了。
夏阳城。
张唐在听完了斥候的汇报以后,便对斥候挥了挥手。
在斥候下去以后,张唐对司马梗说:“赵军趁夜撤走,想必是已经知道我国失了河西,他们在此处拖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司马梗点头:“我军还是要加强防范,防止赵军杀个回马枪。”
张唐点了点头。
天很快亮了。
张唐登上城头,向着城外眺望。
让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赵军的营寨依旧安扎在城外,甚至在城里还能看到赵军营地里冒出的炊烟。
见此,张唐立即叫来了昨晚那个向他报信的斥候,拽起他的衣领质问:“你不是说赵军已经撤走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斥候看着赵军营寨中的景象,也是目瞪口呆。
昨夜他分明看到赵军分批撤走,怎么现在他们营地依旧还有人驻扎呢?
司马梗眺望着赵军营地上方冒出的炊烟说道:“兴许他们是分批撤出的,昨晚只是走了一部分!”
张唐闻言,这才松开了那个斥候。“怪了,赵军明明可以直接撤退的,为什么要分批走?他们就不怕被我们咬住?”
秦军的人数是比赵军多的。
赵军要是分批撤退让城里的秦军发现,很容易被秦军拖住吃掉。
司马梗也猜不透赵军在干什么。
张唐忽然灵机一动,对那个斥候吩咐:“你再去侦查一下,看赵军营地里还有没有廉颇的旗帜!”
“唯!”
斥候很快将侦查的报告送了回来:“上将军,赵军营寨上分还插着廉颇的将旗!”
“怪哉!”张唐摩挲着下巴,琢磨着赵军的心思。
廉颇是赵军主将,大军撤退没道理让主将垫后。
赵军到底在玩什么阴谋?
两天时间就这样过去。
时间到第三天以后,张唐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张唐叫来了司马梗,对他说道:
“将军,我们不能在这耗下去了,必须搞清楚赵军在玩什么诡计。”
司马梗应道:“老夫只是贸然出击恐有埋伏。”
张唐点头:“本将自然知晓,你率一支轻骑先去试探,若遇埋伏即刻撤回。”
司马梗领命而去。
赵军营帐内,廉颇看着远方尘烟渐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李牧等人说:“鱼儿上钩了。”
李牧心中仍有些担忧:“老将军,秦军狡猾,司马梗此来未必会深入。”
廉颇自信道:“无妨,他心中定是好奇我为何还在营中,定会靠近查看。”
司马梗率兵渐近赵营,只见营门大开,似毫无防备。他心生疑窦,正犹豫间,忽闻战鼓声响,四周涌出许多赵兵。
廉颇骑在战马上直冲而出,冲着司马梗怒喝:“贼子休走!”
司马梗大惊以为中计,急忙率军回撤。此时,张唐则站在城头上观战。
见到城下的景象以后,张唐抚须长笑。
不久,司马梗归来。
“将军!老夫挫我军威,请您惩罚。”一见面司马梗就单膝跪下请罪。
张唐急忙扶起对方,道:“老将军快快请起。
这次若不是老将军,本将焉能知道赵军之虚实?”
司马梗道:“廉颇看来是设好了埋伏等着我们去钻,幸好咱们没上当。”
张唐摇头:“赵军并没有埋伏。”
司马梗一怔,忙道:“老夫刚才亲眼看到廉颇就在赵军大营,而且他们营寨之中还有大量伏兵,您怎么能说没有埋伏呢?”
张唐闻言,笑着应道:“老将军此言差矣。您见过两军交战让自家主将冲锋在前,生怕别人看不到他的吗?”
“这……”司马梗愣了愣,说道:“好像没有。”
张唐点头:“这就是了,廉颇亲自冲锋,只能说明他想告诉我们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还在营中,他想给我们摆出一个假象,让我们觉得他手里还有大量兵力。
老将军仔细想想,刚才赵军营寨虽然喊杀的厉害,但为何没有伏兵追来呢?这难道不奇怪?
而且廉颇如果真有什么埋伏,您能这么容易回来吗?”
司马梗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自己刚才只是刚冲到赵军的营寨前,廉颇就急不可耐的带着伏兵冲出来了,这太奇怪了。
他好像是生怕自己不知道他在一样。
廉颇这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司马梗疑惑之间,张唐缓缓开口了:“我如果没猜错,必定是赵国国中出了事情,田秀不得不把大军调回,廉颇留在此处,想必只是想要牵制我们。”
“这不对呀!”司马梗立即反驳:“赵军牵制我们有什么意义?”
张唐冷笑一声:“如果不把我们牵制住,赵国辛辛苦苦弄到手的上郡还能守住吗?”
司马梗恍然。“这么说,廉颇是故布疑阵?”
张唐点头:“除了这种解释,我实在想不通赵军这一系列反常之举该做何解释。难道是廉颇疯了不成?就算他疯了,李牧也是不会疯的。”
说到最后,张唐摇了摇头。
李牧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当年长平之战的时候武安君白起曾经说过,赵国年轻一辈的将领中,只有两个是最能打的。
一个是田秀,另一个就是李牧。
白起这番话,一直深深烙印在张唐心里。
这时,一旁的司马梗问:
“上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我们的推测都是正确的,那现在赵军的大营已经非常空虚。”张唐说到此处,神色之间露出几丝兴奋:“廉颇身边应该不会有多少部队,要是我们能趁这个机会斩杀赵国这位赫赫有名的老将,必定能名垂青史。”
司马梗还是有脑子的,急忙劝阻:“上将军,万一我们推测有误,反可能落入赵军陷阱,不可大意呀!”
张唐又是一笑:“本将也是跟随过武安君的(指白起),还不会蠢到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就主动出击。”
“传令,让斥候到赵军营寨附近侦查,一定要搞清楚他们还剩多少人。”
“还有,火速派人到赵军后方打探,看看是不是他们国中出了事。”
“唯!”
又是两日时间过去。
斥候传来消息,根据秦军斥候的侦查赵军大营里至少还有六七万人。
张唐听了这个消息以后大为诧异,心中暗道:“莫非我的推测是错的?赵军其实并没撤走?”
不可能,我的推测不可能有错,一定是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
想着,张唐问道:“你们是怎么调查的?”
斥候回答:“我们查看了赵军的取水情况,还有他们营地上方的炊烟,经过综合汇总以后,才得出这个结论。”
“取水?”张唐皱了皱眉。
通常一支军队在河边取多少水,就能判断出他们的人数。
斥候既然已经观察过赵军的取水情况,那就说明得出的结论不大可能是错的。
难道自己的推测真的是错的?
张唐又一次陷入到怀疑中。
不过马上他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斥候急问:“赵军取水的时候用的是大桶还是小桶?”
斥候想了想,回答:“我们观察了两日,每次用的都是大桶取水。”
张唐闻言,大感失落。
看来自己的推测真的是错的,廉颇压根就没撤走。
一时间,张唐脸上火辣辣的。
亏他前两日还在司马梗面前信誓旦旦的说看破了廉颇的计谋,现在就被打脸了。
张唐刚开口准备让斥候退下,司马梗突然说:“等等,你们是说赵军每天都会到河边取水?”
斥候点头。“是啊,我们观察了两天,赵军每日都会到河边取水,根据他们取水的数量来看,就是六七万大军用的。”
司马梗看向张唐,没有说话。
这种露脸的事情该让主将来说了。
当然,张唐要是还不明白司马梗的意思,那只能说他这个主将是真草包。
张唐没让司马梗失望,只见他拍案而起: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说话时,张唐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又蹦又跳。
司马梗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是忍不住直摇头,但还是配合的问:
“上将军明白什么了?”
张唐自得的说道:“老将军,你我都是带兵的人,我们都知道一般军中取水,最少都是取三天的水用,除非是夏天水容易变质 ,不然很少有人会一日取一次水。
深秋时节天已经很凉了,赵军居然天天到河边取水,这正常吗?”
司马梗说道:“看来廉颇这家伙是猜到我们会去查看他们取水的情况,故意给我们制造的假象。”
张唐点头:“现在就等赵国国内的消息了。”
翌日,赵国国内的消息传回。
探子来报说这两天东胡犯境,赵国国内吃紧。
为了印证这则消息,张唐又反复核实了几遍。
直到第三天,他才终于确认,这个消息是真的。
这下所有谜团都解开了。
东胡侵犯赵国边境,而赵军三线作战兵力吃紧。
田秀那是为了稳定,辽东那边的局势所以调回李牧他们。
结合先前侦察到的情报来看。
廉颇的确是给秦军摆了个迷魂阵。
张唐对左右说:“既然我们已经知道廉颇的虚实,那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吃掉它!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