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福晋虽贵为郡王之女,蒙古那地方吃的东西比较单一,远不是京城可以比拟的。十福晋入京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眼花缭乱,什么都觉得新鲜,好玩、好吃。
蒙古人性子里比较豪迈,想什么就做什么,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有时候宴会上,别人意思意思就放下筷子,只十福晋还在往嘴里塞,落在有些人眼里就会觉得她没规矩。
比如八福晋,虽不至于当面嘲讽她,她又不是傻子,看不出别人眼中的嫌弃。
太子妃就不同,两人碰到一起的时候,太子妃会跟她讨论好吃的,告诉她京城哪儿哪儿的东西好吃,哪家店是老字号,哪家店又店大欺客。
早些时候她还在宫里住着,偶然碰到太子妃给太后、贵妃送吃食,太子妃也会让人给她一份。但凡她赞叹两句,太子妃还会让人把方子一并给她。
在别人看来这可能只是些许小事,对远嫁的十福晋却弥足珍贵。
因而,当十阿哥让她喜欢谁就跟谁来往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提了太子妃。
只是,
十福晋犹豫着开口:“若我跟太子妃走得近了,对爷会有影响吗?会不会让人以为爷是太子党?”
“我知道爷跟九哥走得近,九哥跟八哥关系也好。九嫂也就罢了,她自幼在盛京长大,我们俩的习惯差不多,可八嫂那边”
“我,我实在是跟她合不来。”
主要是八福晋喜欢抬高下巴看人。
再一个,蒙古人也不傻,他们也看得出大清对待他们的态度跟以前不一样了,其中多了些防备。
在这之前十福晋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指婚给皇阿哥,在他们的认知里,自己来参加选秀只是走个过场,之后就能撂牌子回家。
所以,她之前从未学习过满文、汉文。
满文还好些,蒙古那边也有满人,她学起来虽难,好歹也会说不少。汉文那真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人家太子妃汉军旗出身自幼饱读诗书,都不会嘲讽她满文说不好、不懂汉文。偏她八嫂自视甚高,常常以嫂子的身份教训她,让她多读书,免得给自家爷丢脸。
哪怕十福晋性子豁达,被说得多了,也难免会气馁,产生自我怀疑。
十阿哥怔愣片刻,忽明忽暗的灯笼下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神色。
他道:“合不来就不走动,大面上不差就行了。爷怎么说也是贵妃的儿子,额娘还在呢,你也无需怕她。”
他说的是八福晋郭络罗氏。
胤俄知道郭络罗氏自视甚高,但他从不知对方是这般看他福晋的。
他与福晋虽是指婚,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也不长,感情没那么深厚。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胤俄的福晋。八嫂看不起他福晋,又岂会看得起他?
与历史不同,贵妃还在,十阿哥可不是后世那个爹不亲没娘依靠的可怜娃。现在的他有额娘依靠,有额娘就有底气。
十阿哥可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趋炎附势之人。
他自己不会,也不会允许他福晋变成这种人。
至于说,会不会因为这个得罪八阿哥,他并不是很在意。
还是那句话,他有额娘撑腰。
十阿哥凑到十福晋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而且,额娘还说了,太子如日中天深的皇阿玛的喜爱,这下一任皇帝非太子莫属,其他人越是蹦跶只会惹了皇阿玛厌恶,别的好处是一点没有。咱们又不争皇位,被划分为太子党也没什么不好。”
胤俄知道自己脑子转的没额娘快,很多事情他没额娘看的透彻,好在他足够听话。贵妃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九哥这头是自小的情分不能说丢就丢,太子那边因为有表姐偶尔亲近些也合乎情理。
至于老八两口子,他额娘说了八哥这人不地道。八嫂的脾气众人皆知,世人也都知道八嫂喜欢八哥,如果八哥真的有心,必定能管束的了八嫂,让她改改脾气。
事实上,这么多年了,八嫂一点没变。那只能说明一点,八哥是故意不去管束的。
明明是你自己纵容出来的结果,却又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无能为力。这种人一看就心思深沉所谋甚大。
他脑子有限,似这等表里不一的人,她额娘并不希望他与之交往过密,就怕他被骗了去,最终当做替罪羊。
以往十福晋没问,胤俄也没跟她掰扯。今日既然她提起,胤俄索性把这些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说。
十福晋拍拍胸脯,“你不早说,”她就是听说十阿哥跟八阿哥关系好,又跟八福晋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怕自己跟八福晋吵起来让十阿哥为难,这段时间一直诸多忍让。
若是早知道两人关系只是一般,她还忍个屁。
十阿哥委屈,“你也没问啊。”
毕竟八嫂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比较直接,有什么说什么。他福晋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性子,他还以为两人合得来呢。
十福晋张张嘴,最后泄气道:“好吧,这事儿算我错。”
以前过去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十福晋这样安慰自己。
再说回太子这边,胤礽得知八福晋的言论狠狠皱眉,“这个郭络罗氏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明儿个我会跟老八提的。”
“刚才在宴会上,皇阿玛已经跟那些使臣说了,让你去招待那几个公主还有英吉利的大公爵。英吉利那个大公爵虽说在他们国家能参政,毕竟是女眷,总跟我们男人在一起也不太合适。”
“你辛苦些,多招待下她们。”顿了下,他又道:“宴会上那群西洋使臣又提出比试的事情,你没见皇阿玛当时的脸色。来之前我跟皇阿玛提了戴梓的事情,皇阿玛没反对。”
但也没说同意把人找回来。
不过在胤礽看来,他皇阿玛没当面反驳那就是同意了。
能有这个结果,说来还要感谢这些附属国的使臣,若不是他们忽然造访,皇阿玛还拿不定主意。
附属国跟西洋人还不一样,他们的国土跟大清接壤,之前是基于大清的威严不得不做其附庸,实际上他们心里未必是服气的。
若有朝一日,大清威严不在,最先反的就是这群附属国。
所以,为了震慑他们,这次比试大清一定要赢,绝不能输。
石姝瑶点头,“我是太子妃,你的福晋,为你排忧解难是应该的,谈什么辛苦。”
“对了,好端端的高丽他们怎么带着公主来了,还有准部,这可不是他们风风格。”
在她印象里像高丽这种附属国也曾来过大清朝贡,但带着公主还是头一次。准部更不用说了,他们上一任首领噶尔丹才死了多久,还是被大清给灭的。
他们来朝贺,石姝瑶真怕像电视剧演的那样也来个刺杀。
胤礽往床上一躺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他们啊,无非是想要跟大清联姻得到大清全力的支持罢了。”
先说高丽,高丽内部的争斗也不少。如今的高丽国王年迈,眼看着就要不行,可他迟迟没有立太子,几个成年儿子之间的争斗不比他们兄弟热烈。
大清毕竟是上国,若大清皇帝说某某合适,只怕高丽国王会考虑大清皇室的意见。而让大清皇室参与其中,什么理由能比得过联姻?
准部那边更简单了。
谁都知道噶尔丹惹怒了康熙,如今噶尔丹死了,连带着准部骁勇善战的将士也死伤的差不多。继任者怕大清以噶尔丹为借口找他们的麻烦,于是送上‘公主’和亲。
回部跟准部其实原本是一个部落分裂而成的,两个部落一直摩擦不断、战争不断。两个部落本来势均力敌,如果大清偏帮某一部落,剩下的部落必败无疑。
得知准部带了‘公主’前来,回部又怎么会坐得住。
“至于吐蕃,吐蕃的情况跟他们一样又不一样。”
石姝瑶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什么一样又不一样,您搁这打什么哑谜呢。”
胤礽哑然失笑,“我说的一样是吐蕃也有跟大清联姻的意思,不同的是,人家公主打算娶一个大清的‘贵子’回去。”
吐蕃的国情跟大清不一样,他们不仅女人可以当政,甚至还能多夫。这位公主又是个有野心和抱负的,她看上了吐蕃王的位子,想要以此得到大清的支持。
石姝瑶瞠目结舌,“真,真的啊?”她吐出一口浊气,“我之前也曾听说吐蕃跟咱们不一样,没想到这位公主的胆识居然,嗯、如此过人?”
她不知道这么说合不合适,须知道大清是男权社会,让男人嫁给女方在很多男人看来已经是羞辱,折损了他们男人的尊严。更别说是去跟别的男人‘共侍一妻’。
别说是‘贵子’,即便是普通的百姓,怕是也没几个人愿意吧?
胤礽轻笑一声,“这位公主未必不知道此事不成,但她还是提了,你猜这是为什么?”
石姝瑶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当然是做给他们国家的人看啊。假如,我是说假如皇阿玛同意了,不管给她个什么样的丈夫,她在吐蕃的地位必然直线上升。就算不同意,于她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至于说人不喜欢?人家要的只是一个意义,不喜欢供着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