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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过来吃点东西。”

一阵刺眼的白光掠过眼帘,时怀川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不耐的抬手挡住,却听到身边有其他声音。

缓慢而僵硬的睁开眼。

打量了一下周围,并非是在宿舍而是在一辆改装过后的越野车内,身边还坐着一个表情冷淡的男人。

而刚刚说话的则是从副驾驶转过头来的少年。

顶着一张娃娃脸,正笑眯眯的递过来一颗包着镭射糖纸的糖果,和一枚类似水晶的石头。

“你是联合大学的学生?为何会昏倒在宿舍里呢?”

娃娃脸哈哈一笑,见时怀川疑惑的没有伸手,他自来熟般继续说着:“忘了介绍,我叫祁峥,你也可以叫我青狐,我们是藏狐小队成员,嗯,怎么说呢,就是……”

“丧尸猎人。”

时怀川身边表情冷淡的那个男人突然开口。

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穿着一身紧身的作战服和工装裤,双手手腕至手掌用绷带缠绕了好几圈,肱二头肌肱三头肌线条流畅,似是一块块僵硬的石头般彰显着力量和野性。

“啊对对对,我们是丧尸猎人。哪里有丧尸我们就会去哪里。”

祁峥接过男人的话茬,友好的冲时怀川笑着说:“这位是我们队长,赤狐,刚刚是我们救了你,你们学校出现丧尸,学生们都避退进安全屋了,你怎么在宿舍里昏倒了?外面那么多丧尸,你居然能活下来,简直太幸运了……”

时怀川:“……”

这娃娃脸说的话看似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几乎每一句都是陷阱,不仅如此,恐怕这递过来的两样东西也是在试探。

时怀川不动声色,抿了抿嘴角低垂下眼帘:“我,我不知道,我是来向丰闻爵借钱的,可他……”

说到这— —

时怀川的脸上出现拒绝回想的痛苦表情,瑟缩了一下肩膀,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他对我……我被他关在了宿舍,我听到警报声了,可是我出不去……”

“你该感谢他,锁门可是救了你的命。”祁峥似是后怕的感慨了一句。

“原来是为了救我?”

时怀川从瑟缩低垂的肩膀下微微抬起头,眼神空洞 而无助的看向前方,并没有聚焦,还带着浅而易见的懊恼:“我还以为……他是故意想扔下我这个累赘。”

【宿主,你脑子瓦特了?晏宏川确实是被扔下的啊,丰闻爵也不是好人阿喵,难道是记忆数据错乱了吗……】

系统529在祁峥的另一只手心里,无能咆哮。

在宿主昏迷的时候,被这群人带走也就罢了,居然还对宿主检测搜身,它都团成团了,如此无害居然还要抓它……

“给,我这里有糖,你先垫垫肚子。”祁峥盯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思,可脸上挂着的依旧是无害友善的面容。

故意没有提及,手里还有丧尸喜欢的晶石。

这个人的生命体征检测数据太低了,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的区值,而且那双瞳孔的颜色也是异类,万一是那种还未完全转化的开了智的高等级丧尸话,就糟糕了。

“……好,谢谢。”

时怀川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朝着声音的方向摸索着,指尖苍白到几乎没有光泽,紧抿着的唇充满拘谨和防备。

“你……”祁峥看着他的动作,下意识的询问出声。

时怀川伸出的手顿了顿,低声开口:“我不久前发过高烧,然后眼睛就坏了,只能看到很模糊的光点。对不起,我是不是会拖累你们,你们要不还是将我扔下吧……”

既然玩心机,那就看看谁玩得过谁了。

演戏,咱可没在怕的……

此话一出,祁峥脸上的警惕出现了松动,裂缝中泄露出一丝丝不忍,有些纠结的看向后排的男人,“队长,要带上他吗?”

他明白,在这种时候,一个视障患者绝对是种拖累。

可若是真的丢下他,那是不是也太过残忍了些,那还不如让他留在上锁的宿舍里从来没有被发现过呢……

带不带,还是由队长拿主意吧。

【宿主,原来你是在故意示弱?可万一人家真的将你扔下怎么办?】系统529终于恍然大悟的品出味来。

这可是末世。

生存都是问题,哪里会有人愿意带上一个拖油瓶?

“停车。”男人冷硬开口。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时怀川听到开车门的声音,身边的那个男人下车之后伸手将他拽下了汽车,紧接着是一声关车门的沉重响动。

汽车启动的嗡鸣声,以及车轮在破败的柏油路上摩擦的动静,听起来似乎是他们抛下他开车走了。

“队长,真的要丢下他?”祁峥摇下车窗开口问道。

却被男人按住脑袋给塞了回去。

时怀川空洞的眼神呆呆的看向声音出现的方向,苍白的脸庞带着病态的晦暗,单薄的脊背一点一点的弯了下去,间断颓然的低叹从唇边溢出。

僵硬的扯开嘴角惨然一笑,像是接受了自己被丢弃的事实。

定定的抽了抽鼻翳,双手摸索着,脚下试探的沿着风中腐臭味的方向走过去。

经过男人身侧的时候。

时怀川脚步虚浮的晃了一下,却又倔强的稳住身形,紧抿的嘴角似是动了动,却一句话都没说,只在长睫扇动的间隙,扯出一丝不禁掩藏的凄凉。

而在他前方不足五百米的废墟里,有着两只落单的丧尸。

赤狐就站在车边,冷漠的看着他摇摇欲坠的单薄背影,就像是在看一朵颓败的破碎的,几乎快要从枝头凋落的玫瑰,无端令人破坏欲爆棚。

时怀川知道他在看着自己。

感觉得到落在身上的数道视线,可他却恍若未知般,走一段路就停下歇一歇,吸了吸鼻子分辨着周围腐败的气味,然后摸索着调整着方向。

他要将自己送到丧尸口中。

这条不足五百米的路,他走了一刻钟。

眼看着丧尸灰黑色的手即将抓上他的咽喉,时怀川似有所感的回过头,灰白的瞳孔止不住的颤抖,咬着毫无血色的唇,一道水痕沿着睫毛的抖动坠下,却倔强的扯出一抹绝望的笑容。

生无所望,依旧不肯低头。

砰— —

爆裂的枪声响起,热浪擦过他的耳畔,黑黄的液体溅落在他的侧脸与肩膀。

“啊— —”

他像是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叫了起来,声音盖过了紧随其后的第二声枪响,脚下一软重重的跌坐在地,双手死命的捂住了耳朵。

肩膀被人狠狠拉拽了一把。

跌进了坚硬的怀抱里。

时怀川就像是受伤炸毛的猫,朝着对方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充斥着崩溃的嘶哑声音在低吼着:“既然都不要我,为何连死都不行……”

堆砌在眼眶的泪水决了堤,在深色的作战服上晕开一片水迹。

赤狐蹙着眉头,看着濒临崩溃的他。

心脏不自觉的缩了缩,一种陌生的钝痛感迸裂开来。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不知怎么开口说抱歉,顿了好一会,才僵硬冷冽的动了动唇。

声音酸涩,如鲠在喉:

“起来,跟我们走,送你去庇护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