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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亮被拉到原粮库时,耳朵已肿成猪样,那几个保管员都拿着扫帚,但没有扫地,杵在那里做着样子,听到一连串的叫声由远而近,一看竟是他们的老大被牵狗一样拽到这里,都不敢看了,低着头扫起地来。

里面的粮堆有六米多高,李哪吒一手抓住裴亮的腰带,挥手一轮把他扔到了堆顶,这个抛物线距离得有十几米,裴亮也有一百八十斤的体重,但此时看起来就像李哪吒扔了棵白菜。

裴亮落在粮堆上,激起大片灰尘,虽然粮堆不是实地,也摔得七荤八素,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条黑影已快速奔到身边,把他提起来又跳到地上,再次扔到堆顶……再次跳下……

重复了三次后,终于被裴亮找到机会,抱紧了李哪吒的腿,哭喊着:“祖宗啊,我都听你的……不回去……干活……”

李哪吒刚玩出兴趣,有些意犹未尽,就看向那几个保管员,那几个人都看呆了,大张着嘴,吃进多少灰尘都不知道,看李哪吒的眼睛向他们扫过来,赶紧拼命地干活,混凝土地面都要给剥下一层了。

“这些人的体魄,比大宁朝的普通乡民也差上许多,无趣啊!”李哪吒喟叹着转身。

看热闹的那些人都低下头,疾速退去,只有王坦兴奋的满脸通红,向李哪吒竖着大拇指。

王坦回到化验室,看着那些刚看完热闹跑回来的人说:“我琢磨着让刚才那位李主任也来咱们这边帮帮忙!”

化验室主任是裴亮的好哥们,一直对王坦爱搭不理,这时走过来诚恳地说:“王坦兄弟,我也待不了几天了,你就让我平稳过渡吧,啥事有需要我肯定配合,就别让外人来管啦!”

“嗯,看情况吧!”王坦勉为其难地答应着。

——

生产车间是厂院里噪音最大的地方,郭路一进门就被噪音围攻的想转身,看到有的工人已经在注视他,就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请问单主任在吗?”郭路礼貌地向那个推着一车物料的工人问。

那人大声喊:“你说啥?”

郭路才想到这里说话是要喊的,就喊着重复一遍。

那人指着后面的一间小屋喊:“在那!”

郭路走进去,看到一个满身白色粉尘的中年人蹲在那里一手持着铁皮面罩在脸上遮挡,一手抓着一个夹子,上面飞溅出一串火花,是在焊一个铁棒样的东西。

郭路没打扰他,站在旁边静静地观察,看他娴熟的电焊技术也有些佩服。

那人用完一根焊条,换焊条时看到一旁的郭路,投去询问的目光。

郭路上前对着他耳朵喊道:“是单主任吗?”

对方赶紧捂了一下,嗔怪道:“你这个愣子,这屋里不用这么大声!”

听到他的声音郭路才发现,这小屋子关起门来,噪音确实隔绝了不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新来的,过来车间学习学习,单主任多指教啊!”

“哦,是跟老板来的吧?我听说是来些新人,这车间有啥看的,你们都是领导,坐办公室就行啦!”

“领导要是啥也不懂,一领就倒,真成了‘领倒’啦,单主任你看有没有时间,咱们聊聊啊?”

“等我几分钟,把这根轴焊完,上办公室说话。”

“不着急,老师傅干什么看着都是学习。”

……

车间的办公室在二楼控制室旁边,很小的一个屋子,凌乱的桌子上堆着考勤表、维修记录还有些设备小配件、喝水杯子等。

因为是车间隔出的小屋,封闭不严,各处都有明显的灰尘,噪音比车间小点不多。

单洪强拉过一只塑料凳子:“坐吧,这屋平时也没人待,埋了吧汰的,车间就这条件,要是喝水就用我这杯子。”

郭路表示不渴,看着屋子里也没个暖壶,就问平时喝水怎么办?单洪强说都是自己带着杯子,锅炉房里有热水炉,自己去打水。

单洪强问郭路是什么官。

郭路说:“还没正式定呢,哪里都瞅瞅,有事就伸把手,我年纪小,你叫我小曹就行。”

“哎呀,啥都管那不是相当于常务副厂长吗?咱这厂子一直没设这位子,盛国立干的就相当于这个活,哪儿都有他。” 单洪强口气里带着对盛国立的不满。

透过窗子,能看到车间的主体设备,有些是皮带轮在转动,工作主要部件在设备的盖板下面,有的是设备机体在有节奏地振动,粮食在表面的筛板上流动。

“单主任,我也参观过几家米厂,觉得表面上看都差不多,其实还是各有各的特点,咱们车间现在主要存在哪些问题呢?”

郭路怕单洪强不说实话,故意装作不是十分的外行,让他能唠点实的。

单洪强似乎也来了兴趣:“既然领导见识的多,你看这台抛光机,它的加水量和别家有啥不同?”

郭路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抛光机,哪里看加水量,看着窗外叫不上名的设备不由面色一窘:“这个,我也不懂细节参数,也就是走马观花的参观,所以才来跟单主任学习啊。”

看郭路的表现,单洪强也就明白了这是个棒槌,和他说这些也不会懂,就说道:“实话实说,其实我也快要走了,领导还是物色一个接班的人吧。”

这话倒是让郭路挺意外:“我听说你跟原来的厂长走得也不近啊,怎么也像那些嫡系一样要走呢?”

“跟这个没关系,我上班这么多年,从来就不站队,没靠山,干自己的活,拿该拿的钱,杜厂长不待见我,就是因为他家门朝哪开我都不知道。”

“就是啊,那么新老板来了,马上要有新变化,这时候你为啥走啊?”

“因为外面有找我去的,给的工资挺理想,咱这边又人心惶惶的,这么多年都没搞好,老板来了就能好吗?他是南方人,对这边情况不熟悉,没准还不如杜福通呢,不单是我,不少人都这么想,就我所知,别人也在找后路呢。”

单洪强要走了,说话也就直言不讳,听得郭路暗暗心惊,本以为就是杜福通和亲近的那几个人是害群之马,赶出去就没事,却原来下面已暗潮汹涌,只怕是查完帐,该走的要走,不该走的也留不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