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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子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落雪的声音,宋瑾儿木讷的躺在榻上,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飘散下来的小雪,回忆飘到了数年前。

当时萧钧澜重伤,在她父亲搭的木屋里休息,与他们父女二人聊着山外的广阔世界。

他非常有见识,浑身皆是一股凛然的正气,温文尔雅亲和无比。

他帮父亲砍柴,帮她给受伤的小动物包扎,还与她一起将在山中迷路的孩童送回亲人身边。

他是那么温暖豁达,堂堂正正。

“瑾儿,不用饭的话,病是好不了的。”直到耳边响起了一道担忧的声音,宋瑾儿才回过神来。

夏云仙没想到短短几日,眼前的姑娘就像变了一个人。

原本那张清冷的面容毫无血色,只剩下一片憔悴,而眼中也暗淡得如同失去了所有光芒。

此时宋瑾儿怔了几秒,随后愧疚的避开了她的目光。

“梁少爷是个好人。”夏云仙别有深意的提起梁源仪,而宋瑾儿被褥上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握起。

“瑾儿知道。”

她们二人虽然什么也没说,却好像都懂。

夏云仙知道宋瑾儿的为难,而宋瑾儿也清楚夏云仙的通透。

“正因为他是好人,所以瑾儿才不能耽误他。”宋瑾儿不是小孩子,她当然知道梁源仪在狂热的追求着她。

虽然梁芊芊嘴上对这个堂兄百般嫌弃,可宋瑾儿却看见了他的一片真诚,还有单纯无暇。

尤其是那双眼睛,就跟她以前养的一头花鹿一样,清澈得没有杂质,什么心思都会写在脸上。

他好像没有烦恼,每日都挂着笑容,让人看了心情也不由得跟着明媚起来。

可是现在,她不敢再看见他的笑容。

那会让她陷入深深的负罪感。

宋瑾儿的胸口似乎被压着一块巨石,她不知道要与何人说起,而此刻夏云仙的出现让她忍不住想要缓口气。

“瑾儿,贤王妃死了,而我有一位朋友中了毒,他也活不久了。”

夏云仙微微垂下眼来,那哀伤的情绪让榻上的宋瑾儿眸光一闪,她知道这位朋友是谁。

而岑雨蓉的死讯,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曾经如此讨厌的一个人,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了,可她的心情却复杂极了,她知道,岑雨蓉也是个可怜人。

宋瑾儿几乎要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又听夏云仙轻声问道,“瑾儿,我想请你帮个忙,若是可以,能帮我找到那位朋友的解药吗?”

宋瑾儿紧抿着唇,忽然间,她猛地抓住了夏云仙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随后提醒似的看了一眼窗外。

外面有人!

“心病还需心药医,瑾儿,若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告诉我,千万别损了自己的身子。”

夏云仙顿了顿,随后佯装无事的叮嘱着,与此同时,萧钧澜已然敲了敲屋门,跨了进来。

平日里衣冠楚楚的贤王,眼下一身素衣,他摘去了玉冠,发间只有一支羊脂簪子,儒雅的面庞带着些许胡渣,眼眶微红的模样让人不由得联想他是否悲伤过度。

任何人见了,都不由得感叹他的这份爱妻之心,也不由得为他惋叹。

夏云仙迎上前去行了一礼,“王爷,节哀。”

“夏御医不必多礼,瑾儿的病如何了?这几日本王忙于公事,实在对她疏忽了。”他看了一眼宋瑾儿,目色依旧那么温暖,可却让榻上的姑娘身子一僵。

夏云仙浅谈了下宋瑾儿的病情,就开始关心萧钧澜,“王爷的脸色也不好,事务虽忙,王妃九泉之下也不愿见您如此劳累,还是该好生照顾自己。”

两人边谈边退出了屋子,而被子里的宋瑾儿看着萧钧澜与夏云仙对视时的眼神,心头一紧。

“云仙姐姐!”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门边的两人当即停下了脚步,夏云仙回过头,宋瑾儿才在萧钧澜那淡淡的目光中沙哑的说道,“瑾儿无碍,御医院最近事务繁多,就不劳烦姐姐奔波了。”

“好,我知道了。”她的意思是,不想让夏云仙趟这趟浑水。

宋瑾儿眼见着他们终于消失在视线中,当即又无力的躺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疲惫的陷入了梦境,可一道冷冽的目光让她很快猛地惊醒,竟发现此时萧钧澜就守在榻旁,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

“义、义兄……”

她好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被抓了个现行,而萧钧澜则平静的开口道,“你害怕义兄?”

在这略显受伤的视线中,竟让宋瑾儿觉得自己犹豫的心情是不应该的。

她不说话,萧钧澜就伸手打算帮她整理身上的被褥,只见榻上的姑娘竟下意识的偏了下头,似乎不想让他碰触。

这样细微的动作,让萧钧澜剑眉一蹙,“没想到,你还是与义兄离了心。”

宋瑾儿没有回答,那双她无比熟悉的温暖手掌已然落在了她滚烫的额头上。

“义兄也不为难你,既然你留在京中不开心,可以选择回到山里去。”

话音刚落,宋瑾儿立刻定定的看他。

他真的愿意,放她走?

“听说今日梁少爷来探望你,被你拒之门外了。瑾儿,你太不懂事,那孩子一片赤诚,不该受如此冷遇。改日义兄准备一份谢礼,你就拿去送给他吧。”

宋瑾儿心中咯噔一声,义兄要她送东西给梁源仪?

心中的不安渐渐放大,让宋瑾儿觉得异常悲凉。

如今,她已经无法用平常心来面对义兄了,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觉得好像是别有居心。

“怎么?不愿意吗,是不愿意回山里,还是不愿意送礼?”

“瑾儿,义兄对你向来宽容,难道你连最后一件事情,都不愿意为义兄做吗?”

这句话让宋瑾儿心中几近崩溃,她鼓起勇气迎上萧钧澜审视的目光,“义兄,为何是梁源仪?”

“自然因为他是国公府的人,瑾儿,难道他比义兄还重要?”

萧钧澜的表情似有几分受伤,而宋瑾儿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道口子。

他好像给了她选择的机会,又好像没有。

她只知道如今的自己如同站在悬崖边上,一边是为人的底线,一边是兄妹情谊,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义兄,瑾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