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
看张哲翰还跃跃欲试,安萨里一拽他的衣袖,转身拐进另一条胡同。
士兵并没有追来,看来只是巡逻队在巡夜。穿过好几条小巷,出现一条大街,这条街没有王宫门前那条宽,铺的也不是石板而是鹅卵石,但肯定是街而不是巷。
都快半夜12点了,街上依然还有不少行人,街边许多石屋还亮着灯,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味,有肉香,还有小米粥。张哲翰明白了,这是一条两千万年前的小吃街。甭管进化了多少年,人类的许多习性还是一样的,需求一样,属性一样,不管是不是多一只眼睛,最终的进化结果也会一样,所不同的是进化的深度和高度。
安萨里拉着张哲翰进了一间店,一进门就叫道:“璐里,来客人了!”
“来了!”伴随着一个女声,一名身材高大的女猿出现在眼前,“安萨里,怎么现在才来?”
“这是我的朋友翰里,把最好的肉拿出来,还有一坛叽力叽。”安萨里说着,走到靠墙的一张石桌前坐下,“翰里,坐!”
张哲翰坐下问道:“她是……”
“我们是一个村的,只要一回回,她就会在这里。”
张哲翰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战斗,骨刀、雷戟和鱼肠剑都能杀伤三眼人,说明不是武器的问题,武器的不同只能导致伤害程度的不同,骨刀在斯托尔滕手里就杀不动“机器人”,在我手里就砍瓜切菜,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神厷”,没有“神厷”的加持,强如绿袍、女娲也是不是三眼人。如果这个推测成立,极有可能我就是唯一能杀死三眼人的人。
这一切都归功于那根骨头,嚓嚓村掌柜的任务奖励,可那个任务也太难太偏了,谁又能想到极尽各种语言去测试出三眼人的母语?谁又能从一条小鱼干套出海怪任务?布道者也许能,但他们默认能说所有语言,moai土语也一定会说,这就反过来导致他们不可能引出测试母语的剧情,而不完成母语剧情也就接不到海怪任务,得不到遗骨。一切看似偶然,其实里面潜藏着某种必然性。
璐里很快把菜端了上来,一盘烤肉,一盘烤鱼,一盘熏肉,一盆炖肉,还有一坛酒。
安萨里端起酒坛给张哲翰倒了一碗,说道:“这达姆城啊,你别看这平民区挺大挺乱,其实是很规整的。”
张哲翰拿起酒碗闻了闻,还是那种花雕的味道,“怎么个规整法?”
安萨里夹起一块肉放在张哲翰的盘里,慢条斯理道:“你看啊,现在咱们所在的这一块全都是店,对吧?”
“嗯。”
安萨里伸手指着前方:“这一片叫饭块,饭块过去是住块,住块再过去叫工块。”
张哲翰一时没明白“块”是什么,猿人的词汇贫乏,说什么都是用最朴实的表达,“饭块的作用就是像我们现在这样,朋友在一起说话喝叽力叽,住块就是睡觉的地方,而工块……”
张哲翰恍然大悟:“工块就是做衣服的地方!”
安萨里伸出大拇指:“翰里聪明!工块不仅做衣服,还做武器,做桌椅板凳,做所有用的东西。”
张哲翰彻底明白了,这个“块”其实就是功能区,整个城市分三个功能区,“饭块”是餐饮娱乐,“住块”是居住区,“工块”则是生产区。他最想知道的是三眼人的盔甲衣服为什么会自我修复,那些“复合材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萨里,吃完饭你带我去工块看看吧。”
“没问题,只是……”
“有什么难处吗?”
“我们这些野蛮人是不允许进工块的,进去就会被杀。”
“那这样,你带我去,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进去。”
正说着,听见璐里叫道:“哟,猪里,你怎么来了?”
张哲翰抬头一看,门外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赫然是祝先生,后面跟着个身穿白色袍子的三眼人。
祝先生伸手摸了一下璐里的乳房:“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呵呵,安萨里也在啊。”
猿人男女之事本就开放,安萨里对祝先生调戏璐里不以为意,站起来躬身道:“猪里好,哂啦好,过来一起喝叽力叽吧!”
祝先生摆手道:“不了,不打扰你和你朋友喝叽力叽。”一面说着一面盯着张哲翰,张哲翰礼貌性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低下头喝酒,生怕他看出那只假眼。
祝先生倒是也没继续盯着看,在另一张石桌坐下,对着璐里点菜,不时还动手动脚。
张哲翰明显感觉到那位三眼人威压很强,几乎和洛可在一个级别,妥妥的中天境。刚才最担心的除了被祝先生看出第三只眼,就是这位三眼人用土语和他打招呼。
祝先生点完菜,就和三眼人聊了起来,张哲翰凝神一听,说的是三眼土语,听了半天什么也听不懂,非非也只翻译了几个词:“帮……杀人……王……”
这位三眼人肯定不是Npc,祝先生不可能请Npc吃饭。黑水公司和共祭会已摆明了不再听他使唤,他是不是在找三眼人合作?如果真是这样,出了副本可就麻烦了,他要夺回“药引子”,肯定也会满世界找我,共祭会那边的追杀令已经生效,张哲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机。
安萨里似乎觉察到张哲翰的焦虑,悄声道:“翰里,咱们走吧。”
张哲翰不敢说话,点了点头,运起阴遁,起身往外走,随时准备逃逸。
经过祝先生桌旁的时候,突然听到三眼人咕噜了一句,差点把他的魂吓掉,差一点就开阴遁逃走,祝先生叫道:“璐里,上菜快点,我朋友饿了!”张哲翰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往外走。
出门走出一百多米,张哲翰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才开口问安萨里:“那个白袍三眼哂啦是什么人?”
“达姆宫卫队的卫队长格拉斯,他也不是影影,就来自姆岛。”安萨里紧走两步,“上次遇到猪里,他们俩就在一起。”
古猿在三眼人的地盘到处走难免引起注意,张哲翰问道:“工块怎么走?”
安萨里往西边一指,“一直走,看见有士兵把守就到了。”
张哲翰拍了拍安萨里的肩膀:“你回去找璐里吧,我这就去就行了,别对猪里说我的事,我们是敌人。”
安萨里道:“那你多加小心,你放心,我不会出卖朋友。”
张哲翰取出一件袍子和一把短刀递给他:“这些你拿着,你比我有用。”
安萨里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你救了我的命。”
张哲翰塞到他手里:“我们是朋友,别和我客气,架是一起打的,战利品当然平分。”
告别了安萨里,张哲翰独自一人往西走,横穿两条大街之后,看见了街对面的士兵。
一道围墙把工块和其他区域分割开来,只有一个门,门口五六名士兵把守,还有一队士兵在围墙外面巡逻。
墙头不算高,上面也没有铁丝网什么的,张哲翰逆着巡逻兵往南走,一直走到无人处,一个瞬移掠过围墙,手里扣着雷戟四下张望。
挨着墙是一条三米宽的路,由南向北连着六栋房子,每栋房子都亮着灯,不时有人进出,进去的手里都抱着东西,出来的都空着手,所有人都穿着白色紧身袍子,和普通三眼人穿的明显不同,袖子很窄,下摆短很多,靴子高过膝盖,看着很像成都女孩的超短裙时装。
穿着差异太明显,就这样出去肯定露馅,隐身不合适,一是时间有限,二是万一那些工坊有粉尘,就会像沾上血一样把外形勾勒出来。最好的办法还是抓个俘虏把衣服换掉。
张哲翰猫在墙边耐心等着,等了半天也没人来,工坊里进出的人都在房屋之间活动,没人跑到外面这条路上来。
脚步声!张哲翰心中一喜,可当他回头看时却大失所望,赶忙把头缩了回来。
来的是一队士兵,土黄色盔甲鲜亮,手持长矛,迈着整齐的步伐,应该是工坊内的巡逻兵。
巡逻队一过,张哲翰正准备挪个地方,没想到又有脚步声。
这次是一个人,但依然不是工人,还是个士兵,可能是尿尿去了,正在追赶队伍。
能这么掉队的肯定不是Npc,若一对一突袭,张哲翰有把握一击必杀,但这是在戒备森严的工块,弄出点什么动静巡逻兵就会蜂拥而至,再说目的是换衣服,换身铠甲算怎么回事。还是算了吧。
但张哲翰还是没忍住,士兵经过跟前,距离只有两米,绝好的伏击机会啊,这种距离偷袭简直就是手拿把掐,于是忍不住释出了恶来袖锤。心里想着如果能在野猪岛放一个杀不死的三眼天极境,那得多拉风。
一道黑影从士兵的太阳穴透过,士兵却浑然不觉,昂首阔步走了过去,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张哲翰看着回到手里的恶来袖锤,惊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
这……怎么可能?
没击中?不对啊,袖锤和鱼肠剑一样是自动寻杀的,出手必中。
被这士兵防住了?还是不对,没见他有任何动作,而且这么近的距离,除非他是中天境。
难道我走眼了?不可能不可能,就算真走眼了,一个中天境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恶来袖锤绝无发出去的机会。
难道是Npc?因为不可能把Npc抓了俘虏带出副本,用袖锤打Npc纯属有病,所以从来没试过袖锤打Npc有没有用。
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张哲翰一个瞬移掠至士兵身后,运起轩轾术伸手在士兵后颈一点。
一阵酥麻的触电感传来,这个士兵就是天行者,所以唯一的解释是:袖锤失灵了。
这个百发百中百试不爽的神器,对三眼人无效。或许是因为袖锤产生比三眼人晚,沉淀出神佚物的前辈根本就没见过两千万年前的三眼人?又或许是因为三眼人压根就不是人类,基因结构和人类不一样?
士兵后脖颈一麻,捂着脖子扭头,看见后面站着个正在发呆的三眼人,嘴里叽里咕噜冒出一串词。
张哲翰右掌横切,砍在大动脉上,本以为能把他砍晕,没想到根本就不管用,士兵只趔趄了一下,嘴里继续叽里咕噜。
情急之下,顺手村雨居合斩劈出,暗红色刀光一闪,带出一片红绸般的血雾,士兵的三眼光头咕噜噜落地,鲜血从脖腔飚出。
张哲翰又一呆,村雨至毒,一刀必杀,擦伤即死,无药可救,可为什么飚出的还是红色的血而不是黑色?
难道村雨的剧毒对三眼人也不起作用?刚才那一刀只是普通的一刀?
胡思乱想中,又有脚步声传来,尸体已经消散,张哲翰忙把散落在地上的盔甲、武器和物品一股脑收入储物舱,一闪身回到墙角。
终于来了一个穿“工作服”的三眼人,抱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袖锤不能用,就只能杀了。
张哲翰心里念着阿弥陀佛,雷戟骤长横砍,光头滚落,身体还在往前走。
张哲翰跃身上前,戟尖一挑,没让口袋落地,无头的身体才慢慢倒下。什么也没散落,是个Npc,张哲翰心里好受了些,没滥杀无辜。
口袋里居然是满满一袋折叠整齐的袍子,显然是刚生产出来正准备搬去入库,张哲翰抬头往他出来的地方望去,顶头那间应该就是袍子的生产车间。
尸体消散,张哲翰把口袋扔进储物舱,捡起“工作服”闪身到墙角换上,变成死者的模样,往那间工坊走去。
工坊的门没有门扇,一名抱着一模一样的大袋子的三眼工人正往外走,和张哲翰打了个照面,咕噜了一声擦肩而过。
印象中的“车间”应该是一条流水线,几十名工人有序地坐在长桌两边,一道一道工序有条不紊地生产,但这个“车间”里却只有两个人。
“车间”的左面墙板有一个一米见方的方形石鼎,或者说是一个很像鼎的石器,一名工人正把一大袋不知道什么东西倒进石鼎,石鼎上方热气腾腾,发出嗤啦嗤啦的声音,屋里弥漫着酸溜溜的气味,闻着让人腮帮子发紧。
石鼎的右侧有一条石槽,把一件件袍子“吐”倒一张石桌上,另一名工人再把袍子叠好装进大口袋。
这情形让张哲翰想起了在莱克星顿建国的雍鼎,虽然眼前的情景非常原始,但道理却是一样的,把原材料放进鼎内,产出产品。
核心关键肯定在那个石鼎里,张哲翰走到添加材料的工人背后,抓起一把他往里倒的东西,脑海里瞬间闪过一点点信息提示,全都是各种皮毛,有狼皮、猪皮、鱼皮、牛皮,甚至还有兔子皮。
工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嘴里咕噜了一句,张哲翰手一扬,两名工人几乎同时身首异处。
张哲翰站在石桌上往石鼎里看,只见里面黑糊糊的溶液在翻滚旋转,酸溜溜的气味就是这些溶液发出的。
一件件袍子从石槽流出,黑色溶液越来越稀,最后停止旋转,平静下来,张哲翰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一点凑近鼻子,这不就是醋嘛,又伸进去搅了搅,先看看醋下面还有什么,嗯?这是什么?
手指触到了一个圆形的瓶口,五指抓住往上拽,没拽动,好像嵌在石鼎底部,运起“神厷”使劲一拽,哗啦一声,拽出一个酒坛子,黑色液体瞬间消失,信息提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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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赫拉的醋坛子】
【类别:法器】
【属性:?】
【适用:?】
【等级:?】
【功能:?】
【状态:不可用】
【融合度:?】
【备注:宙斯之妻神后赫拉(hera)是睚眦必报的妒妇,最爱吃醋。。可升级。可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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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拉?希腊神话里的神后赫拉?
两千万年前的史前文明怎么会出现神话中的人物?难道神话传说都是真的?宙斯和盘古、女娲一样都是早期的天行者?他们全都和高维空间有关?
逻辑上倒是没什么毛病,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宙斯连通天地,肯定都在两千万年之前不知道多少年。
不过“赫拉的醋坛子”这名字听着怎么那么不正经,就算神后赫拉是个妒妇,真是个醋坛子,但此“吃醋”非彼“吃醋”吧?这可是真正的醋坛子,装醋的坛子,里面真的是醋。
还是那么多问号,除了能生产“生物复合材料”还能干啥?
“啊!”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