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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那平等镇吗?”

“自由博爱,美丽平等。”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匹小马问好。”

“她曾经是我们挚爱的母亲……”

“这首歌实在是太好听了!总觉得意犹未尽呢。”

“是啊是啊,悠扬的旋律和充满韵味的歌词实在是太合我的口味了。”

“不过说起来,秋韵,你有听说过平等镇吗?总觉得在小马国的地图上找不到它呢。”

“嗯……据我所知,平等镇原本离小马国就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在几十年前,这里曾经是许多小马向往的一个景点。井然的秩序,洋溢的笑容和幸福感,都是这座遥远且封闭的小镇的特色。不过在十几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席卷了平等镇,将整座繁荣的镇子化为乌有。许多游客在这次灾祸中死去,最后的事件也被认定为天灾。那些被害的小马都家属向塞拉斯蒂娅公主索取了大量的赔偿,这件事曾经一度连续半个月都是《中心城日报》的头条。”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那之后呢?”提问的小马继续问道。

“之后啊……”秋韵想了想说,“繁华的镇子几乎变为一片废墟,小马们便对此失去了兴趣。没过几年,新发布的地图中就删去了平等镇——在那之前还曾经有过的。”

“据说,这首歌唱平等镇的歌的灵感就来源于一位曾经在平等镇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音乐家,在平等镇还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被广泛传唱。而在平等镇消失后,这首歌就成为了小马们了解它的唯一方式。”秋韵和她的伙伴金枫出生的时候,平等镇已经不复存在了,但她们一直都想去平等镇看一次。要说为什么的话,自然是因为她们和平等镇很有缘:除去在音乐课上学过这首有关平等镇的歌,她们还分别从亲戚朋友那里收到过来自平等镇的纪念品:刻着一柄法杖的一个小挂坠。秋韵把它挂在书包上,而金枫则是作为项链随身带着。那时她们还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但后来听长辈说,这些是她们去过平等镇的祖辈带回来的。平等镇不实行货币交易的制度,极为丰富的物质资源可以满足所有小马的需求。只要你需要,尽管开口就好。多出来的一些饰品被赠送或是贩卖给了其他小马,而现在这些饰品都是非常昂贵的。物以稀为贵,这样的道理即使是在小马国也是适用的。

“诶,原来是这样,”金枫忍不住感叹,“那,你想不想去那里看看呢?”

“当然想,”秋韵回答,“但是我没有地图,也不知道去那里回来要多久。”

“我记得老一辈的小马有,”金枫说,“而且呀,据说这条路线虽然已经被车站去掉,但是依然在使用中。只是,我们不能从中心城上车,而是要从中心城转到一座小镇之后才能转乘到平等镇。在以前,那里一直都是小马们的中转站,这座小镇也曾经因为纷至沓来的游客而获得可观的收入,而在平等镇被毁之后就没落了。”

“那,不妨就暑假的时候去吧,”金枫提议,“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搜集些资料。”

“赞成,”秋韵说,“让这次旅行成为夏天难忘的回忆。”

六月转瞬即逝,七月的到来意味着暑假的开始。就像她们此前约定的那样,秋韵和金枫做足了准备,带着大包小包登上了前往伊奎利亚的列车。现在这座小镇是一个小规模的矿场,不过留下的小马也不多了,很多年轻的小马都不愿意留在这里,而是选择到更好的地方生活。

这种没落的感觉几乎是一下车就能够体会到。明明是夏天,但因为小镇依傍着一片森林,这里的天色一直是阴沉沉的,空气也感觉很潮湿,给秋韵和金枫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她们在候车室里小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劣质烟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闻得就一点甚至会觉得这味道很有诱惑力。坐在她们身边的都是些有着银白大胡子的老马,几乎一辈子没见过年轻雌驹的他们看秋韵和金枫的眼神像是要把她们吃干抹净一般。而实际上,两匹远道而来的的雌驹也害怕和她们对上视线,这里的氛围实在是压抑得有些诡异。

“你好,两张去平等镇的票。”金枫一边说一边飘起一摞金币递给售票的小马。虽然也是雌驹,但那双死鱼眼瞪着她的时候实在让她感到不快。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常年工作,想必对一匹心智健全的小马来说也是十分痛苦的吧。

“这些钱不够,”售票员说,“去那里要两天,而且每匹小马两百金币。”这几乎是她们来时的车票价格的八倍。但为了能前往那里,也为了能够尽快离开这里,她们也只能答应这听上去十分不合理的请求。付过钱,她们又在候车室里度过了煎熬的几个小时,不过周围那些抽旱烟的老马似乎对她们有了改观,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够听到他们讨论的声音:

“那两个姑娘好像说要去平等镇是吗?”

“好像是诶。那地方多久没有小马去过了?好像从几年前那个向导去世后就没有了吧。”

“说到底,那家伙对平等镇还真是执着呢。明明都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却还是要住在那里,前几年镇上小马还多的时候怎么劝也不肯回来。”金枫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但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会是匹为她们提供关键情报的小马也说不定。

“人家在那边打拼了十几年,家底还是有的。哪像我们,干了一辈子苦力却只能在这里苟活。伊奎利亚可没有那么多煤矿可挖,能挖的矿早在好多年前就已经空了。”

“不过那些钱只有活着才有花掉的意义,不是吗?”

金枫没有再去听,借着漫长的候车时间,她和秋韵依偎在一起小睡了一会儿。

这大概是她们见过的最破旧的火车了。散发着淡淡霉味的车厢,颇有年代感的涂装,还有吱吱呀呀的车座,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正常运营的列车。但,这辆车就是几十年来一直往返于两地的唯一车次,区别在于运行的速度。高峰期的时候四匹身强力壮的雄驹加上还很新的车体,四个小时就能跑一次单程。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辆车的使用年限在迫近,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一直没有翻新车子,结果这辆车就这样一直超期服役着。当年拉车的小伙子们都已经垂垂老矣,这辆车却依然能够运行,不知道该是一种幸运还是悲哀。现在,这辆车要花很长时间来维护,而且跑一次这条线路就要整顿两天。

列车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管理列车的小马要在车上过夜,而这处车站距离平等镇的遗迹还有半小时的路程。金枫和他们约定,回来的时候会用魔法当信号。因为已经是一处废墟,所以住处自然是没有的。不过,秋韵和金枫找到了一处尚且能住的砖石房子。打扫好灰尘和碎石渣,在睡觉的地方放上睡袋,这样过夜就没问题了。

她们第二天才开始探索这里。城镇被破坏地几乎看不出原有的结构,不过从周围耸立的巨大石块来看,应该是一处圆形的城镇,以某处为中心点向外扩充。只是,中心位置的毁坏似乎最严重,几乎找不到任何留下的痕迹。在她们观察四周的时候,甚至还看到了半截断掉的骨头。毫无疑问,那是某匹小马身上的骨头。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们并不感兴趣,但这副荒凉的景象实在是出乎她们的意料,完全不像是个所谓的景点。

“呐,我记得之前不是说,这里是一处和谐美丽的城镇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谁知道呢。史书上对于这件事直接就一笔带过了,”秋韵回答道,“对了,金枫。你在车站的时候有没有听到那些老马的谈话?感觉……他们讲的好像就是和这里有关的事。”

“你是说有关那个向导的吗?”金枫说,“我记得,他好像直到死去都一直住在这里吧。”

“是的。也许,我们能够在这附近找到些他生活过的痕迹。”秋韵一边说一边用蹄子指着远处的遗迹说,“我们去那边看看。”在探索的过程中,她们找到了一处像是纪念碑一样的石块,它被削去了一半,上面似乎刻着些什么字,但经过风沙的吹蚀和破坏只剩下一堆意义不明的符号。这纪念碑的附近是一堵石墙的一部分,墙角的位置有一处简陋的石砾堆,上面用一块石碑写着“黑金”。看上去,这里就是那些老马所说的那个向导的坟墓了。看着眼前的景物,秋韵不禁开始遐想起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就这样孑然一身地生活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每天忍受着时常被卷起的沙砾,夏天顶着暴晒,冬天忍受着酷寒,吃着几乎没有味道的干粮,这几乎是她不敢想象的。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平等镇的食物对这些习惯了厚重口味的小马来说是难以下咽的。金枫则上前轻轻用蹄子摸了摸那石碑,总觉得有种难以言表的心情。

“呐,秋韵。你说,对那位向导而言,平等镇意味着什么呢?”金枫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让他放弃了回到小马国过上奢华的生活,而是在这里孤苦地守望到死呢?”

“我想,一定是某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吧,”秋韵摇摇头回答,“我对这些事并不是很了解。但想必,黑金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和打算,不然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嗯,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金枫说,“总觉得,放弃些什么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犹记得小时候父母常常给我讲起银星公主拯救小马国的事,鼓励我要努力学习,成为像她那样的小马。不过每每想到这件事,我却觉得很难过,因为公主她也一定不想放弃那些病入膏肓的小马,还有同样重病的自己的伙伴们,但必须有小马去找到解药,所以在伙伴和小马国之间她选择了后者,义无反顾地做了认为是正确的事。”

“我想,黑金也一定遇到了类似的困境,”秋韵接道,“就算没有小马记得他,他也依然用生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们应该向他致敬。”她们在黑金简陋的墓碑前低头致意,为他献上远道而来的敬意。这似乎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小马前来瞻仰他。

“临走前,我们不妨再做点什么吧,”回去当天的早上,金枫向秋韵提议,“来这里的时间太短了,总觉得还意犹未尽,但是火车又不能耽搁。”事实上,火车的修整时间就是她们的探索时间,因为如果在这里停留太久,这辆堪比老爷车的列车很有可能遭到破坏。而且既然不是详细的考察,那么两天的时间把这遗址走个遍就已经足够了。

“要唱歌吗,”秋韵说,“我觉得有首歌和现在的景象很相配哦。”

“我也是,”金枫和自己的伙伴对视一眼,笑道,“或许,我们想的其实是同一首歌。”

“要唱出来看看吗?”秋韵的询问得到了金枫肯定的答复。“那么,一,二——”

“你要去那平等镇吗?”

“自由博爱,美丽平等。”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匹小马问好。”

“她曾经是我们挚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