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辉最近很烦。
……特别是自己的侄子性骚扰陌生女性结果间接害人家出车祸之后，尤其烦。
本来作为hR的程辉把他招进公司工作后，董事长兼总经理吴明光已经对程辉徇私的举动有些不满了，如果这事儿再不小心爆到了他面前……估计他和他侄子都得卷铺盖走人。
这小子……怎么从小到大手都这么欠呢！
而明光贸易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吴明光，最近已经快烦炸了！
本来要从小连港港口运到漂亮国的三船货物，公司已经全部备好准备装船了，可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买家派来的三艘货船已经到了港口，货已经在口岸却卡住了流程不让装货！
这批货已经堆在港口好几天，离与这位买家协议的最后交货日期也只有不到一周，吴明光一想到几倍于那批货物的违约金，本来就有点疼的头就更加剧痛无比了。
偏偏公司这段时间资金链出了问题，这个月公司员工的工资他还在愁该怎么发，他就在等这批货的货款救急，这要是赶不及交货时间，他费了这么多心血的公司怕是就要直接凉了。
前几天他已经悄悄打听过有没有公司愿意收购明光贸易，别的不说，给买家的违约金和员工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得凑出来，破产不重要，他吴明光在贸易界做了这么多年，总不能最后落个失信小人的污名。
此时，明光贸易写字楼的楼下，一辆法拉利Enzo缓缓地滑入了停车位里，车停稳后，一双线条优美肤色雪白的长腿就从副驾驶位缓缓伸了出来。
这双腿的主人，自然是徐一语。
昨晚她回华庭一号院后，陆三石帮着她熬夜做好了一份收购意向书，还草拟了一份初步的收购协议，以便她第二天带到这儿来。
熬夜的后果就是，陆三石今天顶着一双乌黑的熊猫眼，打着连天的呵欠坐地铁去上了班。
“一语小姐，等会儿需要我和您一起进办公楼吗？”
天霖也下了车，恭敬地询问徐一语。
“一会儿先看看吧，如果今天见不到主事人，你就先不用上去了。”
徐一语今天只是打算来递收购意向书的，至于见不见得到主事人，她不是太在意，毕竟要收购的是这么大规模的贸易公司，所有事情在一天之内搞定也不现实。
徐一语走到明光贸易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将近二十层的写字楼，心里有点想发笑：谁能想到自己半个月前还在这家公司的hR那儿碰了钉子，半个月后就要来收购这家公司了呢？事事真是无常。
天霖跟在徐一语身后，步入了写字楼的大厅。
徐一语直接拿着文件袋走到了一楼的前台，看着正在刷手机摸鱼的前台接待，面无表情地轻轻敲了敲桌子。
“来访在左边登记，面试在……右……”
手机放在桌子下，打游戏打得正起劲的前台接待表情都没变一下，前半句话出口后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整个人一怔，立刻飞快地把手机游戏界面关掉，匆忙地站起身来。
眼前这个穿着淡蓝色c家小香风裙子的小姐姐，一看就是来办正事的，她在游戏里被举报就算了，工作可不能因为一个游戏丢了。
而且这位姐姐，长得也很漂亮，浑身上下还透着一股贵气。第一眼的感觉，像是哪个大家族排行老大、握有实权的长姐来视察工作了一样。
“您好这位小姐，这里是明光贸易公司，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徐一语见前台小妹很快调整好了状态，原本面无表情的她也有了一丝笑意，笑着将手里拿着的一个不透明文件袋递给了前台。
“如果贵公司董事长现在事务繁忙，请在他回公司之后将这个交给他，他看到之后就知道我的用意了。”
昨晚徐一语通过自家统子知道了一点这家公司的经营状况，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很乐观。
所以她并没有提出要直接见董事长：这家公司的底层员工估计还不知道资金链断了的事，不然怎么可能上班时间打游戏摸鱼这么悠闲？
“好的，请问这里面是……？”“里面是一份书面文件，贵公司董事长回来请你转交给他，让他亲自打开吧。”
前台当然知道董事长现在在公司的事，但是她不知道徐一语的身份，就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徐一语。
徐一语放下东西后转身准备走，突然一个男员工从电梯间步履匆匆地冲了出来，怀里抱着很多文件夹，眼看就要撞到徐一语。
天霖及时伸手拉了徐一语一把，才险险避让开那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时间我赶时间！”那员工语速很快地道了歉，转身又朝门外跑去，文件夹里不小心掉出来的一张纸也没分神去管。
徐一语低头随意地扫了一眼那张纸，可看清纸上的内容后却突然皱了皱眉，弯腰把纸捡了起来。
这是一个文档形式的报关单，应该是要拿去报关行对照着填写正式报关单用的。
可大专期间学的就是国贸专业的徐一语，虽然已经毕业太久，但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上面的不对劲——
如果是进口贸易，一般华夏境内的贸易公司用的贸易条件都是Fob，cIF也有，但是比Fob少一些；而出口贸易一般用的是cIF，cFR的情况也有，不过具体情况一般按照双方约定的贸易条件来完成交付，不能一概而论。
但问题是，这张纸上的内容，明显没有包含这三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本来因为徐一语毕业实在太久，后来又没做这一行，都快完全忘记这部分的专业知识了。这一看之下，唤回她专业知识记忆的同时，差点直接给她气笑了。
说严重点，这个填写报关单内容的人，压根就是个没有一点国际贸易理论基础的外行人！
这张纸上的内容要是到了报关行被填入正式报关单，卡关都算是很轻的后果了……
这也难怪明光贸易的董事长已经开始问其他公司的收购意向了，手底下有人徇私，瞒着顶头上司直接用了不该用的人，导致报关手续迟迟不通过，货也交不到买方手中……资金链出问题的时候这笔货款就等于救命钱！他怎么可能不去做最坏的打算？
徐一语倒不觉得这事董事长参与了，他本人估计也没亲眼看到这报关单，不然作为做国际贸易出身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犯这种最低级却最致命的错误？
不过作为一个想要收购这个公司的人，她没义务作出提醒。
程辉在楼上发现负责送报关材料的人已经走了，想起自己侄子那不靠谱的做事方式，干脆下楼想追回那个员工，让另外懂贸易理论的同部门人员重新审核一遍，到了大厅才发现，那个员工都已经跑没影了。
不敢有侥幸心理的程辉叹了口气，刚准备上楼将情况汇报给董事长，却发现前台附近站着两个并非明光贸易员工的人。
其中那个漂亮女人，居然还有点眼熟？
徐一语看完那张纸上的内容后，本来都打算离开这儿了，却就在这时候，眼神扫到了站在电梯间的程辉。
老熟人了，这不就是面试当天阴阳她年纪大又长得丑的hR嘛。
程辉看见那女人脸上的笑容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心里更疑惑了：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她来着？真的太眼熟了……
程辉在脑海中搜寻半天都没想起来，干脆堆了个笑脸迎上去，想好好询问清楚。
“那位小姐！请留步。”程辉看徐一语转身欲走，连忙出声喊住她。“请问一下，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程经理真是贵人多忘事，半个月之前，是您面试的我。”徐一语看着程辉虚伪的笑容，唇角一勾，表情似笑非笑。“当时您还说我外形不过关，年纪也大，不适合留在贵公司就职。”
徐一语不想遮遮掩掩地打哑谜，干脆把话挑明了。
徐一语的话还没说完，程辉就认出了她是谁，脸上还出现了大惊失色的神情。
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听到自己和属下聊天时说的话？！而且这才半个月，她……她变化怎么会这么大！
“看来程经理认出我是谁了。”徐一语眼底的讽刺几乎快溢出来。“那我就顺道问一句，贵公司董事长现在在楼上吗？我有些事想找他好好谈谈。”
一听徐一语话里搬出了董事长，程辉脸色更差了，偏偏他还不敢和她当众翻脸，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之前的事捅给董事长……
“董事长在是在，但是面试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他老人家了吧……”
“我可不是想面试，毕竟半个月前，程经理你已经把面试结果告诉我了。”
徐一语才不会这么轻易让程辉转移话题避重就轻，说完这话她直接走回了前台，向有些懵的前台小妹要回了之前的文件袋。
“麻烦你用内线电话告诉吴董事长，一位姓徐的女士有意向收购明光，现在就在楼下等他，想和他见面详谈。”
听到“收购”这个词的前台小妹更懵了，但徐一语气场太强，她不由自主地就依她所说，打了董事长室的内线号码。
吴明光本来正在翻手机通讯录，看有没有谁能借一笔款用来周转，就听到内线电话突然响起。
“喂？什么事？”
“董事长，我是前台的小方，现在楼下有一位姓徐的女士说想见您，还说有意向收购明光贸易，问您有没有时间见面详谈。”
吴明光猛地楞了一下，半晌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快请徐女士直接到顶层董事长室来！说话态度记得礼貌些。”
吴明光放下电话，深深地出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位徐女士是什么背景，但她肯定听到了自己想寻求收购的风声，等会儿一定得镇定，不能一开始谈就露了怯。
明光贸易好歹算是个大公司，他不能因为着急就不顾企业形象了。
想到这，吴明光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茶叶准备沏上一壶，他的礼数无论怎么样都得到位。
小方向徐一语转达了吴明光的话后，脑子里越来越混乱了：为什么董事长听到有人说要收购公司会这么激动？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
徐一语回过头朝天霖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往左边错了一步，直接略过程辉就往电梯间走去。
“程经理，借过。”
直到看到徐一语身后的天霖按亮了高区电梯时，程辉才勉强回了神，他心下权衡了几秒，厚着脸皮跟了上来，直接站到了徐一语身后两米处不动了。
徐一语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刚才捡起来的纸张折好，放进了自己随身背的白色康康包里。
说不定这张纸，等会儿能有大用。
电梯不多时就到了，徐一语和天霖走进电梯之后，程辉也厚着脸皮跟进了电梯。
天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程辉，察觉到程辉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天霖也没收回视线。
程辉清楚自己私下里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小动作，甚至还挪用过公款做自己私用，他不可能放任徐一语这个不可控因素单独和董事长商讨事情。他自己在场，就算之前他做的那些小动作被捅出来，他总算还能想办法圆回来。
要是他不在场……后果就可大可小了。
徐一语想得更简单些：想跟着他就跟，只要他不怕被当场戳穿直接社死，她也不介意自己做戳穿他的那根针。
顶层到了之后，程辉似乎是为了躲什么东西一样，快步走出了电梯。
徐一语见状也明白了什么，微微挑了挑眉，也走出了电梯。
天霖刚刚盯着程辉那眼神，估计让程辉浑身都特别不自在吧。
她可不会同情程辉，只觉得……浑身舒爽。
这也算小小出了口恶气，算是正菜之前的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