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果断决定亲自赴往河内!
河内郡原属于韩国,是野王城所在的郡。
秦国在正式进攻上党之前,就攻占了野王,但是却并没有在河内郡征兵。
由于河内郡靠近上党,从这里征兵征粮是最快的,也是损耗最低的。
最重要的是,这几年的对战,秦国损耗颇大,其他地方也筹备不出多少粮食了。
秦王将河内郡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全部征发到前线,每人赐爵一级。
这是很大的一个手笔,秦国的平民想封爵,只能拿敌人的人头来换。
这一次,相当于只要参战,每人要发一套田宅,一顷地。
这支秦军数量足有八万多,虽然没有作战经验,但是对付同样是民兵为主的赵国运粮部队,不成问题。
他们从野王出发,走太行陉抵达长平,之后绕过赵军丹水防线的最南端,沿着丹水的支流蒲水,抵达百里石长城防线最东端的马鞍壑,在百里石长城背后与白起的两支奇兵会师。
当赵王终于肯见廉颇的时候,传来粮线被截断的消息。
廉颇在殿上嚎啕痛哭:“赵国危矣!”
赵王恐慌问道:“可还有其他路径?”
廉颇不想理他,只哀痛那几十万青壮。
平原君赵胜满头大汗地跟赵王解释:“如果想从邯郸运粮,只能从羊肠陉和滏口陉运到北上党,再由北上党南下。但是百里石长城,已经为秦军所有,我们只能通过魏国的白陉运粮!”
蔺相如咳出一口血:“这条线,也被秦军截断。”
赵王崩溃质问:“他们哪来那么多的兵?!”
是啊,哪来的?
“大王,求和吧!”蔺相如艰难地提议。
平原君赵胜:“秦国不想和,若是想和,在郑朱赴秦的时候,就会同意和谈了。”
全场一片死寂。
赵王手脚冰凉,想到赵括在大殿上的慷慨激昂,想到群臣的阻挠,想到赵括母亲的哀求……
这一切真的是自己错了吗?如果不换掉廉颇,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大王,即使不动用20万边军,还有邯郸的10万守军可用。可命信平君廉颇为将,救援赵括!”蔺相如不停地咳嗽,断断续续地提出一个方案。
平原君赵胜大声制止:“不可!廉颇野战不如白起!”
“那就田单,乐毅?”
“荒谬!邯郸守军被调走,如何保证大王安危?”
赵王赞同地点点头:“派人去求和,我们愿割三城换回三十万青壮,不,割两城。”
赵豹高呼:“大王英明!不若将秦国质子赵政一同带过去,以示诚意?”
赵胜却反对:“质子岂可轻易归还?”
赵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曾孙子,你认为秦王会为他放弃进攻吗?若非当日你的失误,子楚哪能逃回咸阳?”
赵胜理亏,闭嘴不言。
赵王也知道这种时候,别说一个曾孙子,就算是亲儿子,都得为此让道:“善!”
远在长平,苦苦等待救援的三十万赵国大军,此时已经弹尽粮绝。
“将军,大粮山的旗帜被换成武安君的旗帜了!”副将心中悲凉,大粮山彻底落入秦军手中,几乎断绝赵军夺回大粮山屯粮点的希望。
赵括满脸血污,每次抵御秦军,他都奋勇杀敌,冲在前线,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然而,本部大营被三面围困已经整整半旬,邯郸援军怎么还没到?
赵括:“告诉将士们,邯郸有十万守军,边军有二十万。长平离邯郸也近,大王一定是在筹集粮草,援军就在路上了。”
“将军,突围吧!”副将跪下恳求道。
赵括摇头拒绝:“秦国损耗远超我们,他们的粮草是撑不住的。武安君白起一定会跟我们决战。我们要养精蓄锐,等到关键一战时全力出击!”
“可是廉将军在大粮山囤积了大量粮草,秦军攻占大粮山……”
赵括心情很复杂:“廉将军走之前,曾告知我,大粮山上的大部分粮仓里,其实都是沙子。”
帐篷外外突然传来喧嚣声,副将担心是军中哗变,急忙出去查看。
只见囚吾等人将一列持刀赵兵,狠狠击倒在地,每一击都是下狠手。
“囚吾,住手!你这是在做甚?”副将对囚吾印象深刻,他上战场十分勇猛,斩秦军首级数十个,在队伍中很有威信。
囚吾怒视地上的败类:“此子枉为人!他欲攻击白芨,食之!”
白芨是囚吾队伍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副将脸色一变,一刀斩下袭击者的首级:“若再有手足相残之事,后果如他!”
士兵们一哄而散,回到自己的营房。
“伍长,你过来下。”白芨轻轻呼唤囚吾。
“何事?身上可有伤?”
“无事。”白芨从衣袍中偷偷拿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塞到囚吾手中。
囚吾不动声色地收入怀中:“你怎会有这个?”
廉将军和亲卫们十分看重土豆,寻常兵士都不能靠近。
白芨羞赧道:“我偷拿的。”
“我俩一人一半。”
……
虽然副将在极力遏制人食人现象,但每日还是有士兵失踪……
而恰在此时,斥候惊恐来报:“秦军修建三层防御工事,将我们彻底围住了!”
——
许多鱼和赵政来不及和远在邯郸的廉颇,蔺相如告别,就被邯郸的使君带走了。
“师娘,我留下了三分之一的粮食,足够你们和乡人们食用。剩下的,我带走了。”许多鱼拜别廉老夫人和廉小夫人。
廉小夫人泣不成声:“箱笼里有我为你和阿政准备的四季衣物。你们一路珍重!”
廉老夫人不断摩挲着许多鱼的双手:“你要好好的,无论前路如何,活着才是第一位。阿政,你要和多鱼守望互助!”
赵政正色道:“廉老夫人安心,我与多鱼自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以后会继续相互扶持!”
“女君!这是我编织的藤席,方圆十里,谁也比不上我的手艺!”
“女君,公子政,这是我制的香菇酱。”
“还有虾子干,小鱼干!”
农人们将自己最好的珍品,心甘情愿地献给两人。
“女君!”刘煓携带一家人,前来送别,“我……”
许多鱼:“爽一直在我跟前夸赞你,爽朗义气,聪颖好学。你和家人们安心呆在这里,我和师傅师娘都说过了,他们会好好照拂你们的。”
“女君,我们想跟你走……”刘娘子哀戚道。
“待我在秦国站稳脚跟,我便派人来接你们。”
“喏,我们等着女君!”
所有人目送着许多鱼等人离去。
许多鱼和赵政走了,黑豚走了,许行带着一半农家子弟走了,荀子和荀爽带着学子们也走了……
长长的车马,像搬家的蚂蚁,蜿蜒地消失在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