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挽君咽了咽唾沫,不让自己掉入桑渡远的陷阱,“不如,咱们玩个更有意思的?”
桑渡远挑眉,笑得意味深长:“宝宝,你现在都会别的玩法了?”
她脸热道:“还真有个不同的玩法。”
“……”
“……”
“……”
“你说的新玩法,就是下棋?”
桑渡远望着奚挽君摆好的棋盘,久久无法回过神。
“下棋可以静心。”
奚挽君颔首,一脸期待道:“而且咱们成婚这么久,也还没有下过棋。”
桑渡远看着女子眨巴眨巴眼,想要欺负她又于心不忍了,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
“好吧,勉强陪你下一局。”
奚挽君弯起唇,执黑子落于盘中心,桑渡远执白子,也紧随其后。
“原来你会下棋,我之前都以为你不会呢。”
桑渡远险些白她一眼,“我之前只是个纨绔子,又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奚挽君莞尔一笑,边下边道:“你想好了吗?若是广顺王不应,该如何是好?”
“不应又如何。”桑渡远神情专注,“咱们虽然是去搬救兵,但也不代表全依仗着广顺王了。
就算他不伸出援手,我和赵亦寒也会背水一战。”
奚挽君轻轻嗯了声:“那你有没有想过,燕王和韩王一直都不对付,上一次却联手起来对付太子,这一次,若是他们联手了该如何是好?”
桑渡远指尖一顿,缓缓看向她,“阿奚的意思是,担心燕王和韩王联手将太子先灭了,再一决高低?”
奚挽君没有急着回答,语气温和:“倒不是说,燕王和韩王一定会联手,只是人行事前,总要预料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争皇位是这样,打仗也是这样,咱们不能等别人羽翼丰满了,再未雨绸缪,那就已然是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见桑渡远沉默下来,她执起黑子继续道:“阿远,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奚家这么多年都谨小慎微,嫁到了桑家后,我可以与他们正面较量,甚至让他们不敢欺辱我半分。”
桑渡远静静地看着她,连手中的棋都忘了下。
“世人都以为奚家大姑娘性情温柔懦弱,没有自己的主见,但这并不是我真正的性子。”
她条理清晰,一点点将这其中的道理剥透,说与他听:“我忍辱负重这些年,是因为我手里的筹码不够,所以我不敢也不能有自己的主见。
其一嫁给了你,是你和桑家给了我这份底气,你让我手上有了筹码。
其二,我有了绝英阁,生意越来越好,这是我给我自己的底气和筹码。
手里有了筹码,我自然就强硬起来了,对方看到我强硬,自然也不敢踩在我头上。
就比如蔺羡之先前一直觊觎我手里的绝英阁,但是后来我嫁进了桑家,他知道无望,便转头寻了郁家这座靠山。”
桑渡远听得很认真,“你的意思是,一定得让咱们手里有筹码,燕王和韩王才不能来犯。”
“不。”
“阿远,如今的状况不同了,就算咱们手里没有筹码,也一定得装作有筹码的样子。”
奚挽君将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抬起脸来,严肃道:“一定不能让燕王和韩王一条心,否则咱们绝对没有翻身的余地,亦会让百姓们遭殃,生灵涂炭。
尽可能地让他们离心,这样咱们才有可趁之机。”
桑渡远眉心一动,“让他们离心?”
“是,这也是你们现在需要着手准备的。”
桑渡远垂下眼,视线落在棋盘上,顿了顿,“我输了。”
他手腕忽然一紧。
奚挽君望着他,一字一顿:“你不会输。”
……
日落西山,马车经停云梦泽,众人都疲乏了,便在周围扎了营,休息片刻。
桑渡远下车的时候便找赵亦寒说话,想来是传递奚挽君的意思。
赵明诗下车透气,喊上了奚挽君和孙望由来湖边看景色。
“坐在车上可太闷了。”
赵明诗吐出一口气,“还是看风景好。”
“你不喜欢和你的李校尉待在一起?”孙望由调侃。
“待在一起是好,但是看得见,摸不着,怪馋人的。”赵明诗托着脸,满脸笑意。
孙望由啧了两声:“恋爱的酸臭味都快熏死我了。”
奚挽君饱含深意看了看孙望由,“这位姑娘,我听说你本来是跟曹姑娘一个车,后来怎么换成了表兄了?”
孙望由诶了声,“可别把帽子扣到我头上,又不是我想跟你们太子爷坐,是曹姑娘说你舅舅来潭州车马劳累,骑马有损精力,所以才把我赶下去了,让你舅坐上来。
那我总得找个人收留我吧,你们这一对对的,难不成我还来找你们。”
奚挽君闻言眉心一动,余光好像看见曹允南朝庄采黠的帐子去了。
“公子,喝些茶水吧。”
曹允南端着茶递给庄采黠,默默坐在了他身边,“现在这个时节还要生火吗?”
庄采黠坐在帐子外,一身健硕的肌肉被玄衣勾勒得饱满有致,火星子频频跳动,脸庞被映衬得更为英俊,“如今夏末快入秋了,早晚温差大,便生了篝火,避野兽也能取暖。”
曹允南唇角微微陷进去,姣好的面容被火烤的红润恬静,柔声:“公子常年征战,见识多,允南在闺中待了许多年,倒让公子见笑了。”
庄采黠连忙摆手,“我没这个意思。”
曹允南看他如少年郎一般惊慌失措,忍不住笑道:“我知道公子没这个意思。”
庄采黠挠了下后脑勺,好奇道:“不过,曹姑娘,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一块去江陵府?”
曹允南被问的一下忘了怎么回答。
“我听人说,哦不是我的意思啊,我就是听别人说。”庄采黠语气小心:“你是不是喜欢桑渡远啊?”
曹允南表情一愣,想了想,坦诚道:“以前喜欢的。”
庄采黠沉吟了一声,思考道:“曹姑娘,这几日相处下来,我觉得你人挺好的,又有学识,生的也…也漂亮。
桑渡远和挽君成亲了,他这个人我多少还是了解些,他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你若是将心思放在他身上,大抵要白费精神了。
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是挽君的舅舅,谈不上私心,但是你的年纪与挽君应当相仿,我也是将你看作侄女一般,希望你能将眼光打开,世上的好男儿多了去了,何必在桑渡远身上浪费精力。”
曹允南静静地听他说话,打断道:“公子,你误会了,我前些日子受过伤,你应该听挽君说过吧?”
庄采黠木讷地点了下头,注意力一下就岔开了,“你现在还难受吗?我这次来,也带了个曾经用过的军医,要不让他给你看看?”
“……”
曹允南叹了口气:“公子,我在受伤之前,就已经断了对桑小侯爷的心思了,您不必因为担心挽君而劝我。”
庄采黠:“噢……”
曹允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起身转过去,又道:“我……”
“你?你咋了?”庄采黠不解。
曹允南咬着唇,余光瞥了眼反应力极慢的庄采黠,“我年纪比挽君大,担不了你一声侄女。”
说着,她便一个转身,正好撞上走过来的奚挽君。
“曹姑娘,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出神,连我的脚步声都没听见。”奚挽君的目光落在了面颊稍烫的曹允南身上, 不远处的庄采黠也是一脸懵。
“……”曹允南回头看了眼庄采黠,欲言又止。
“哟!”
赵亦寒刚好从帐子里出来,指着曹允南道:“曹姑娘,你今日这胭脂挺好看的。”
曹允南闻言,将脸别开了些。
赵亦寒好奇追问道:“你这是在绝英阁买的胭脂吗?”
“问这么多干什么?你改变了喜好?喜欢涂胭脂了?”孙望由抱着手,戏谑道:“没想到你还有做姐妹的潜质啊。”
赵亦寒瞪着她,“我买胭脂,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事了,又不是买给我的,有病。”孙望由翻了个白眼。
曹允南实在待不下去了,对奚挽君道:“方才烤火烤热了,我去湖边走走。”
庄采黠诶了声,提醒:“曹姑娘,那湖可深了啊,夜色太晚,你当心着点,别掉了。”
奚挽君似笑非笑盯着自家舅舅。
“你笑什么?大半夜的,怪瘆人的。”庄采黠揽了揽自己的双臂,专心致志烤火。
“我只是觉得,你在这个年纪还没成婚,也是事出有因的。”奚挽君面带笑意,跟上了曹允南的步伐。
“事出有因?”庄采黠愣了下,摸不着头脑。
“百因必有果——”
孙望由朝庄采黠笑得贱兮兮,“你的报应就是…哎呦我去!”
“你他娘有病啊!”
孙望由将嘴里的破布扯出来,臭烘烘的,对赵亦寒骂道:“这什么玩意儿,你拿来泡陈年老醋了?”
“猜对了~”赵亦寒俏皮一笑:“这是李逢生的足衣。”
孙望由拔出庄采黠的佩剑,“老娘今天就要干死你——”
“别别别,别把我剑弄脏了。”庄采黠在后头追。
曹允南收回目光,看向了面前寂静无涟漪的湖面,深深叹了口气。
“曹姑娘这是在愁什么呢?”
奚挽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