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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这个结论,两人都沉默下来。

片刻后,秦慕甫又目光灼灼看向李平乐:

“燕王当年举家回迁,一百多口人,总会有几个趁乱逃走的。我在想,既然六岁的小郡主能活下来,那么当年不足十岁的燕王世子,是不是也能活?”

李平乐却不认同,“羌帝既然下了诛杀令,那些人首要目标便是几个主子,怎会让他们有机会活命?我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小。”

“小郡主便活了下来。”

“但在世人眼中,这位郡主也是死了的。”

“那便是有人偷梁换柱。”

“此事需得问一问师父,他老人家应当知道更多。”

李平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直接无视了秦慕甫探究的目光。

秦慕甫也不再执着于此,而是道:

“我要去见一见李善安。”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如今可是羌帝重兵把守的对象。”

“所以找你来。”

“……”

子时已过,白日里热闹的街道上,如今只剩寒风萧瑟。

偶有巡逻的卫兵路过,盔甲与兵器碰撞之声传了很远。

两个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长安大街一条分岔巷子里。

善安堂一个房间还亮着灯,李平乐刚刚靠近便是一愣,而后一把推开了门。

“师父?您何时来的西京?”

房间内,李善安与白须白眉的清平子正相对而坐,围炉煮酒。

清平子一个笑容还挂在脸上,突然被打扰,胡子一翘有些不高兴。

“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你怎么来了?”

秦慕甫接着走进门。

他远远看向清平子,突然双手抱拳,长揖一礼。

这一礼似乎带着些许沉重。

清平子赶忙起身。

“璟王殿下快快起身,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秦慕甫却温温道:“老先生当受此礼。”

李善安也站起身,对于秦慕甫的到来颇感惊讶,毕竟他可是被重兵囚禁在皇宫的人。

“璟王殿下,可是来见老夫?”

秦慕甫点点头。

四人坐下后,秦慕甫率先开口。

“深夜打扰,是有一件事向李大夫求证。”

“殿下请讲。”

“言萝月,是黎清安的女儿?”

李善安眼中闪过震惊,他忙看向清平子,清平子则目光不善地看向李平乐。

李平乐满脸无辜:“是璟王自己查出来的,与我无关!再说,我也不知师妹的身世呀!”

气氛有一阵子的沉默。

还是清平子先打破了僵局。

“既然此事你已知晓,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月儿的确是燕王之女。”

清平子端起酒杯要喝,又觉得不妥,转而换成了一盏茶。

而后遥想片刻,才娓娓道来。

“十五年前,老夫在羌国行医问道,路过越州之地,遇见一行人被追杀,老夫一介江湖郎中,可没有那救人的本事。

“可偏偏他们见老夫背着药箱,便把一个包袱扔在老夫的脚边。野外杂草丛生,那包袱被野草覆盖,追杀的人擦肩而过。

“待他们都走后,老夫打开包裹,里面竟是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老夫不忍她命丧于此,便带走了她。

“老夫救她时,并不知她的身份,直到后来善安找到老夫,老夫才知这其中缘由。当时老夫收到皇上的传召书信,不便多留,感念她身世可怜,便带着她一起回了大良。

“事情就是这样。”

秦慕甫认真听完,又观察了一遍几人神色。

李善安与燕王关系匪浅,与清平子亦是多年至交,当时燕王举家遭难,小郡主侥幸存活,李善安在其中的作用,应当远不止清平子说的这样简单。

不过他们不愿多说,自己也不便多问。

毕竟这些都是羌国皇室中人的辛秘丑闻,他们不想揭开,他也不愿深究。

他只需护住言萝月就是。

不过,她的真实身份不能暴露,否则羌帝定会大动干戈。

还有那个太子,据说他曾对外宣称,他此生的正妻之位,留给温宁郡主?

秦慕甫不禁皱眉,“齐曜与温宁郡主曾有婚约?”

“没有。宜贵妃与燕王妃是亲姐妹,他们算是表亲关系,自幼一同长大,感情极好。”

李善安说着长叹一声,“太子自幼便养在燕王府,受燕王谆谆教导之恩,对燕王感情极其深厚,与燕王世子和小郡主的关系也非常好,曾一度闹着要给燕王做儿子……唉!

“后来,他亲眼看着燕王惨死在他面前,燕王妃自戕,世子和小郡主也……而做这一切的,还是他敬重的父皇,他承受不了那种打击,性情大变。

“他变得行为乖张,总是忤逆陛下,陛下为了挽回他,也为了安抚燕王妃母家和燕王旧部,便册封他为太子。

“再后来,陛下要为他选太子妃,他便说出了那番话,其实也是为了对抗陛下。”

秦慕甫了然,不过他并不关心齐曜如何,只要他与言萝月之间没有关系便好。

其实有也无妨,他会让他们变得没有。

他们从善安堂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李平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前走。

“璟王殿下,现在可以回宫了吧?”

“不急。”

李平乐顿住:“你想作甚?”

“去见见言萝月。”

“……”

使馆里,李平乐抱着双臂靠在柱子上,眼神示意身后的房间。

“只许看一眼,看完立即走。”

秦慕甫点点头,轻轻打开窗户,两手一撑跳了进去。

李平乐直摇头。

好好的一个王爷,学人家夜闯深闺,成何体统!

房间内,言萝月正熟睡。

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她秀眉轻蹙,睡的并不安稳。

秦慕甫走到床前,半蹲下身子,轻轻为她理了理碎发。

那一年,她父母双亡成了孤儿,被清平子带到他身边,而他也差点溺死生了大病,孤僻自封。

她就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他封闭的世界,可那时候,她也才刚刚失去家人,失去原本幸福的生活……

他们在大良的深宫里相互救赎,相互疗伤,相互依靠。

成为最好的朋友。

可是……

可是……

秦慕甫缓缓探起身子,在小女子额间亲了一下。

片刻后,依依不舍离开。

言萝月做了一个梦。

梦中,师父还是年轻的模样。

他们站在一片花海里,师父问她:“你叫什么?”

“我叫言……”彼时还是小女孩的她又闭紧嘴巴,一双大眼睛蓄着泪,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我,我没有名字。”

“以后就有了,你叫言萝月,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