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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地牢里寂静无声。

易珩安静地躺在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破旧的棉被,棉被下露出的衣裳,还可以看到片片血迹。

他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从高窗里泻出一束束光打在地上,光束里飞舞着粒粒尘埃。

突然,一阵轻微的风声掠过。

光影一闪,木板床前已多了一人。

只见那人全身上下都被黑色斗篷包裹着,就连斗篷的帽子也是宽宽大大,遮住了整张面庞。

那人隐在黑色斗篷里,无声无息。

站了片刻,那人从衣中取出一粒药丸,伸手便要喂给易珩。

哪知手刚靠近,易珩突然一把抓住那人手腕!

接着睁开眼睛,与黑衣人四目相对。

黑衣人面部也蒙着黑布,只露着一双清明的眼睛。

然而,他似乎并没有被易珩突然的举动吓到,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这让易珩有些吃惊。

“你是谁?”

易珩紧紧抓着那人手腕,嗓音沙哑。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稍一用力,便挣脱掉易珩的抓握。

“是不是你?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是不是你?”

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出手点在易珩穴位上,易珩吃痛,继而昏睡过去。

黑衣人重新将手中药丸放入易珩口中。

光影微晃,人已不见。

这厢,羌帝在齐媗的软磨硬泡之下,最终答应让李善安进宫。

当日璟王身份暴露,太子私藏璟王引起群臣讨伐,是齐媗站出来为其解围。

齐媗承认是她看上璟王,这才将失忆的璟王带回曦宁公主府,后来此事被太子知晓,也是她求着太子替她隐瞒。

并非逍王所谓的欺上瞒下,私藏战俘,为自己讨要好处。

此事被齐媗扛下,所以齐曜也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不过是被训斥和禁足,以示惩戒。

晚些时候,李善安被召入宫。

齐媗带着他穿过层层防守,最终来到天牢最深处。

易珩依旧死气沉沉躺在那里。

齐媗鼻子一酸,训斥狱卒,“还不快打开!”

“是!是!”

狱卒赶紧打开牢门,并识趣地退下。

李善安是第一次见璟王。

他将药箱放在木板床下,看了他一会儿,才探手为他诊脉。

只是这一诊,真是越诊越糊涂,越诊越心忧。

璟王的病症,比他想象中复杂的多。

看着李善安越皱越紧的眉头,齐媗的心也跟着提起来。

“他怎么样?”

“外伤严重,尚不见好,这毒又萦绕其中,也加重了伤势,使他伤口更不易愈合。”

李善安说着,掀开易珩衣袖,一道鞭痕豁然出现。

那道青紫红肿的鞭痕上,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细小的红点,每一处红点都冒着血珠。

齐媗气的直接开骂。

“皇兄他是猪吗?怎能对他下如此重手!太过分了!明里斗不过,就暗地里使阴招,小人!伪君子!大猪头!”

李善安无奈地摇摇头。

“公主且回避一下,待老夫为他重新包扎上药。”

“好,……有劳你了。”

齐曜对李善安敬重有加,齐媗却一直都是不喜欢他的。

这次若非听说璟王危在旦夕,皇兄又不是真心为他治病,齐媗也不想与李善安打交道。

眼下既然请了李善安,有求于人,她也不好再使性子。

“不过,”李善安又说,“璟王这毒,老夫解不了。”

“啊?连你也解不了?那他岂不是死定了?”

李善安看了看四周,确信无人才小声说道:“有人能解……”

……

第二日,齐媗依旧带着李善安进了天牢。

只是这一次,李善安身边多了个提药箱的药童。

狱卒打开牢门后,齐媗将狱卒和守卫一起轰的远远的。

昨日李善安治伤期间,齐媗便命人送来厚厚的被褥,拿了干净的衣裳。

易珩喝了药,换了衣,面色看着倒是比昨日好一些了。

只是依旧昏迷不醒,滴水未进。

李善安走到床边,招呼药童,“月儿,你来看看。”

一身药童装扮的言萝月快步走上前。

昨日李善安说他无法解毒,便向齐媗提到了言萝月。

一来,璟王所中之毒,他的确一时半刻拿不定主意;二来,他觉得言萝月定然想见璟王。

于是便叫徒弟冯墨留下暗号。

果然,昨日深夜,言萝月踏雪而来,表明愿意随他进宫。

“此毒可解,但需针灸,以针逼毒。”言萝月将易珩冰凉的手放进被子里。

李善安点头,“老夫协助你。”

“曦宁公主,烦请你守住外面,此法需得小半个时辰。”

曦宁公主当仁不让道:“放心!外面交给我了!”

齐媗应下后,便出了牢房,到外面守着去了。

昨日她听说,此毒只有言萝月能解时,她是有些犹豫的。

言萝月逃出太子府,也断了与皇兄的亲事,母妃知道后心中失望,皇兄也为此愤恨不止。

她是有些埋怨言萝月的。

可埋怨归埋怨,她又能理解言萝月。

而且,她对言萝月也恼怒不起来。

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齐曜今日从六部出来的早,眼下不到午膳时间,他也不想回那令人糟心的太子府。

自打那日言萝月被劫走,太子府暴露出种种问题,他便大刀阔斧肃清了一遍府邸,致使府中人心惶惶,府内气氛沉闷压抑。

他也懒得待在府上。

“曦宁是不是又带李老进宫了?”

“回殿下,是。”近卫忙回道,“据说昨日李大夫缺了什么药,今日又来了。”

“他们去了多久?”

“从公主进宫到现在,约摸有一个时辰了。”

齐曜拧着眉心思索片刻,脚尖一转,往天牢方向走去。

“本宫倒要看看,他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天牢深处。

易珩低着头盘腿坐在木板床上,衣襟敞开,露着后背,言萝月正将最后一针从他背上拔出。

“月儿,他何时能醒?”李善安为易珩披上衣服,转头问。

言萝月正要回答很快,便看见盘坐在那里的易珩动了动。

“醒了!”

牢房外的齐媗听说这话,也赶紧从外面跑进来。

言萝月半蹲在易珩面前,满目忧虑地看着他。

易珩仍旧低着头,一只手却缓缓放到了额头上,似乎有些吃痛,他发出了一声“嘶”声,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却定格在言萝月身上。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情绪是震惊的。

“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