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就这么有些呆滞的看着小姑娘去打了一大盒菜,又领了六个大馒头,端着往这边走,陈桦抬手招了招,把人喊了过来。
“裙子真漂亮,是吴大娘给你做的?”陈桦笑眯眯的问,冯夏点点头,头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看着像个可爱的瓷娃娃一般。
钱军感慨了一句:“那看来你倒是投了吴婶儿眼缘。对了,今天是不是有几个女同志找你了?”
冯夏嚼着馒头没说话,时不时夹一筷子菜吃,只一双星眸看着他,眼神灿灿,看的钱军到嘴边的训斥都咽了回去,本来他是一肚子怒火的,但是看着这定点大的丫头,她还小呢,11岁都不满,又懂什么呢,慢慢教就是了,钱军一腔老父亲的心酸没有用在自家的几个孩子身上,倒是在冯夏身上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三人就这么等着小姑娘吃完了饭,看见她特意留了一个馒头下来,三人耐心的等,等小姑娘自己开口说。
冯夏将洗干净的饭盒还给食堂大娘,然后才开口平铺直叙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包括田桂花和她儿子闹着要上她家吃肉,还有那三个女同志的不知所以然,全给人说了,不带丝毫个人主观臆断,说的很直白。
这会儿倒是轮到钱军和陈桦无语了,他们也闹不明白这女同志掺和到人家家务事里头是为了什么,尤其是那个田桂花,饶是钱军都要说一句,毒瘤。若不是赵大宝的爹是在部队牺牲的,他们是决计要把人送回去的,这人就是个泼皮无赖的破落户。
“好,女同志的事情不是你的错,那去野练回来怎么打了头野猪回来,冯夏同志,你要知道,这山上的东西都是国家所有的,我们不能犯资本主义罪,不能薅国家的羊毛。”陈桦说的认真,连面上一向的温和都收起了,他见冯夏面无表情,顿时大感头疼,这娃做事咋没个轻重呢?
冯夏:“我不是把野猪交上去了嘛,我就分20斤肉,袁队长之前也没和我说不能打野猪啊!我都不知道。”
声音有点儿委屈,配合冯夏白嫩嫩的模样,看着尤为可怜,她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怪她呢。
袁彪强自按压下怒火,咬牙切齿:“明天我把军营守则发一份给你,你仔细看看,你记忆力很好是吧,那就全部背下来,我会抽查的。”
冯夏忽然一笑,大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声音好似山涧溪流,沁人心脾:“我明天要去上课,袁队长,要下个周末啦。”
说完人就脚步轻快走了,全然不管好似发怒雄狮一般的袁彪。
到了家,堂屋里还留着灯,昏黄的灯光在夜色下尤为温暖,冯夏看吴老太已经睡下了,把馒头放到了厨房橱柜里,如果吴老太明天不吃,她就自己吃。
第二天一早,冯夏依然是做了二百个俯卧撑然后洗漱准备去食堂吃饭,堂屋小桌子上吴老太已经摆好了早饭,冯夏知道自己食量大,要是和吴老太一起吃,会把人吃垮,故而笑眯眯打了招呼就准备走,吴老太把人喊住,拿了一个油布包给她,冯夏闻到一股香喷喷的油炸味道,笑眯眯收了,放进书包里,声音越发的甜:“奶,我上学去了哦!”
吴老太看着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嘴角漾出一丝不明显的笑纹。
到了食堂,依然是馒头稀饭包子,冯夏一鼓作气吃了五个馒头四个包子两碗稀饭,成功收获一片不可置信的眼神,拍了拍微微鼓起的小肚子,转身去了学堂。
王玲玲望着从门口进来的同桌,蓝色的裙摆微动,好似一朵蓝莲花一般,好看极了,尤其是那个蝴蝶结,直直戳中了三年级小女生的粉嫩少女心,眼巴巴看着冯夏。
“同桌,你穿的这条裙子真好看,就像,就像那个小公主一样。”王玲玲一边说,一边递了一颗糖给冯夏,冯夏接过,剥开糖纸,塞嘴里,回了一句:“你也很可爱。”
她,她夸我了,被大佬同桌夸奖了,王玲玲不自觉红了脸颊,害羞的好似一个小苹果。
冯夏的书包里只有那本数学题集和字典。她小心的打开那个油纸包,里面是炸好的馒头片,吴老太加了点糖炸的,颜色金黄香喷喷,看的恁是诱人。旁边的王玲玲视线也被吸引,小姑娘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冯夏把馒头片往她那边一推,示意她吃,对于这个经常给自己糖果的小同桌,冯夏还是很大方的。
王玲玲被惊喜砸中,她糯糯问了句:“给我吃嘛?”冯夏点点头,王玲玲兴奋的拿起一块馒头片,咬了一口,果然又香又甜,很好吃。
冯夏也跟着拿了一块慢慢吃,馒头片很香,周围有学生也闻到了那股子香味,但是他们有点害怕冯夏,不大敢上前去问冯夏要一块尝尝,只能暗自咽口水,眼睛滴溜溜转,时不时瞟这边一眼,直到上课铃声响起,馒头片也被冯夏和王玲玲吃完了,两人收拾了一下油纸包,擦了擦手,准备上课。
结果徐文老师匆匆忙忙跑进来,让他们列好队,要去操场看表演,据说是文工团的女同志来给他们做表演,小孩子一个个都兴奋起来,无论是哪个时代,小孩子总是都想着玩,不大喜欢学习的,孩童的天性罢了。
冯夏懒洋洋的站在队伍末尾,她个子在这一群九岁的小屁孩里面算是高的了,只能站在末尾,王玲玲时不时回头看冯夏一眼,看得出来她很渴望和冯夏站一块了。
一共五个年纪,加上老师差不多有一百左右的人,按照年纪顺序入场,站到了操场上头,而据说文工团来的女同志就站在最前头,穿着一身女军装,看着很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模样。旁边还有两个领导模样的人陪着,最边上坐了一位穿中山装的老先生,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着眼镜,面上笑眯眯的,看着倒是很慈蔼。
冯夏站在最后面,一眼就认出那三个昨天下午跑她家去的白痴,她不自觉翻了个白眼,进文工团不需要考察脑子吗?傻子也可以进去的吗?
所有学生就在下头站着,文工团的三位女同志先是由胡娜发表了一篇长篇大论,说话一套套的,大多都是糊弄人的空话,现在这个六月天,还热得很,听着上面车轱辘似的话,下头的小学生被太阳晒的发晕,眼冒金星。
然后是文工团的第一个节目,诗朗诵,朗诵的也是红色诗词,下头的学生交头接耳说小话,一个两个都不想听。这东西,和他们念课文一样,一点都不稀奇。
上头的胡娜她们听着下头小学生发出的嘈杂声,面上不大好看,有心想让旁边的老主任维持一下纪律,老主任装聋作哑不予以理会,她们今天本就是来作秀,已经让学生来捧场了,还要咋样?本来就是为了拍相片来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啊!老主任不动声色喝了口水,掩下眼里的讥讽。
恰好这时三年级的一个小学生晒的晕晕乎乎,歪倒在后边的学生身上,这一队小学生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往地上摔,直到最后的冯夏,她单手拖住前面的人,把人给扶正了,小姑娘穿着蓝色小裙子,皮肤雪白,红唇墨发,面颊上有一点婴儿肥,看着可爱的不得了,跟个布娃娃一样,这会儿站在歪七扭八的学生群里头,就如同鹤立鸡群一般。
尖利的叫声划破了这荒诞喜剧的一幕:“是你!”